圣上的伏笔埋了半天,终于用平常的语气,开口问了她。
云药虽说早就做好了准备,赵祁玉迟早有一天会离开她。
可当圣上亲口问她这话时,她的胸口一闷,有些难受。
“怎么?你不愿意?”
她脸上难受的表情,让圣上略微皱了皱眉。
云药闻言立马收敛了情绪,眼眶有些泛红,鼻尖更是酸涩得冲向了眼睛,她正要开口说什么。
但最终却一句话没说,只摇了摇头。
圣上见此,深深叹了一口气,“朕知道,你儿子是朕的皇太孙这事儿,让你有些难以接受。”
“但朕不能让天家血脉流落,他必须进宫,待在朕的身边。”
他的语气毋庸置疑。
云药也知晓,自己说什么也不可能改变这位天子的想法了。
她略微勾唇笑了笑,“陛下,你说得对,天家儿孙,怎能让他还留在安定侯府。”
然而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上去要哭出来的模样。
这让圣上,还有旁边恭敬服侍的陈公公都心有不忍。
尤其是圣上,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朕给你时间,你回去好好同他告别。”
反正赵祁玉那里,他已经同他说过了。
云药并不知道这些,只点了点头,随后便一脸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这在圣上看来,她几乎完全不知道赵祁玉身份之事,加上他本就信任她。
便打消了追问云药和赵墨山藏了赵祁玉身份多年的事情。
安定侯府。
赵墨山和赵祁玉都在正厅等着云药。
赵祁玉看起来一脸紧张,他时不时用喝茶来缓解自己的情绪。
他对云药待会儿回来的反应,感到很是害怕。
不像赵墨山一脸悠然,看上去十分轻松的样子。
“你喝这么多茶,肚子不胀得慌?”金宝在一旁伺候,见赵祁玉频繁喝茶,不由得打断了一句。
赵祁玉闻言,神色一顿,他转头问金宝,“金宝姐姐,你说我要是有事瞒着娘,她知道之后,会原谅我吗?”
金宝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他脸色紧绷,也有心劝上一二。
便笑着道:“娘子向来最是疼你了,怎会生你的气?”
“小公子放心好了,你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说不定咱们娘子都要为你取来,你担心个什么事儿。”
“天色不早了,小公子和侯爷都回去歇息,娘子这边有我和银宝伺候。”
今日进宫,云药只带了银宝,金宝在家里替她管家。
赵祁玉低头,“不是的,日后我们不一定有很多见面的机会。”
“我真的很舍不得娘。”
他说着神色难过,这让金宝有些莫名。
她不明白,赵祁玉好好地在家里怎么会和云药分开。
只有在边上沉默的赵墨山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三日前,长白书院后山,当今天子忽然驾临,这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
赵墨山一如既往地同袁公商量了些事情,正要打算回府。
哪知道,却与圣上迎面对上。
“臣见过陛下!”
赵墨山虽有些意外,但还是赶紧恭敬行礼,面上看不出丝毫破绽。
圣上点了点头,然后径直走了进去。
他从书房外,看到赵祁玉在认真读书的样子,眼里颇有几分欣慰。
“这孩子生得像老大,如今这般好学,倒是有几分朕当年的样子。”
他一边笑着,一边说道。
身后的赵墨山听得一清二楚,他知道圣上这是对他说的。
但他十分谨慎,没有接话。
只听圣上又继续道:“这孩子你和云丫头两人教养得很好,不过,就算是有袁公在,朕还是希望他能进宫,由朕亲自教导。”
赵墨山猛地侧目,抬起黑眸看向了他,“陛下?!”
圣上转过身来,凌厉的目光落到他的身上,“朕说过,这孩子,朕要带走,你隐瞒了他的身份这么多年,朕还没有怪罪于你,都是看在云丫头的面上。”
“陛下,臣并未阻拦,但这件事,臣说了不算,你得亲自去问小玉和云药。”
赵墨山薄唇紧抿,他看着圣上表情很是冷淡。
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极力地隐忍着。
圣上冷哼一声,“朕要怎么做,还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随后他摆了摆手,让赵墨山退下,然后走进了赵祁玉念书的书房。
赵祁玉看到圣上,只觉得眼生,神色先是一愣,眼神有些疑惑。
但他从圣上腰间的龙纹玉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正要行礼,就被圣上抬手打断,“你倒是个聪明的,随了你爹。”
“不,你可是要比爹那个蠢的聪明多了。”
“小玉,还不赶紧唤朕一声皇爷爷。”
赵祁玉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他面色冷淡,并未有多少激情的情绪。
只低声唤道:“皇爷爷。”
圣上见赵祁玉没有抵触自己的情况,心里顿时宽慰不少。
他叹气道:“若不是赵墨山那家伙阻拦,朕怕是早就与你团聚。”
赵祁玉抿唇,辩驳道:“若不是爹,我怕是连根骨头都不剩了。”
“皇爷爷这话说得倒是轻巧了。”
他虽然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可是他并没有多喜欢圣上。
毕竟当初他亲爹亲娘的死,都跟眼前这个老头子有关。
若不是他,自己也该是父母双全的。
虽然现在赵墨山和云药都弥补了这一切,可对赵祁玉而言,他对眼前这个“杀害父母”的凶手,没太多亲情。
从来只有利益。
所以在圣上提出,要将他接进宫的时候。
他只是迟疑了一会儿,还是一脸为难地应了下来。
“我可以答应你,但这件事,我的娘,也就是云药,她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还请皇爷爷给她一个缓冲的时间。”
赵祁玉也不想太快离开云药,他很是舍不得。
圣上听着自己的孙儿,处处为赵墨山和云药说话,心里微微有些不悦。
但也知道这是人之常情,毕竟对于赵祁玉来说,云药和赵墨山才是抚养他长大,是他亲娘亲爹一般的存在。
他还是点了点头,“这件事朕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