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眠白天一个人在家里百无聊赖,经过陆景南书房时,见房门敞着,便再一次被里面齐墙高的书架和上面累硕的书籍所吸引。
她以前就好奇过,陆景南为什么这里的书房会和别墅那边的装修布局相差很多。看着倒不像阔少爷或者商业巨鳄的,反而有种很内敛的书卷气,跟他这个人的气质也似乎并不相符。
苏眠犹豫着走进去。
书房面积也不小,差不多六七十平,红榆木的满墙书架背靠在最宽的那面墙上,顶天齐地的铺开。
苏眠简单掠过上面的书目,发现许多都是外文经典名著。但她英语不好,最后抽了本中文的余华的《活着》,去窗边摇椅上坐下,翻看起来。
时间匆匆滑过。
日光安宁祥和,岁月恬淡静好。
苏眠后来有些困倦,躺在摇椅上眯了一会儿,再睁开眼醒来时,便看到陆景南正坐在自己对面的椅子上,一脸温存的凝望着自己。
“你,你回来啦。”
苏眠忙从摇椅上坐直身子,发现窗外的天色已经呈现出明暗交替的混沌。
“抱歉,我无聊,就进来找了本书看……不好意思没有经过你同意……但我并没有乱动你的东西哦!你不要生气!”
苏眠连连冲着陆景南摆手摇头,焦急的证明着自己的清白。
“你急什么,我又没有怪你。”
陆景南勾着唇角笑了笑。
“这里的房间你都可以进。不过你怎么也不挑本轻松愉快的小说,看这么苦的东西做什么。”
“嗯?”
苏眠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
“哦,你的书我看都是英文的,中文的很少,所以就随便挑了一本。”
陆景南掀过苏眠腿上的书,合紧放到一旁。
“我还以为你喜欢余华呢。”
“我是挺喜欢他的。”
苏眠应。
“嗯。余华写书写的还可以,但我最喜欢的是他那本《在细雨中的呼喊》,不过普世受众度更高的还是《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
“你看过他的书?”
“不然呢?否则我为什么会有?”
陆景南反问。
“你……看书?”
陆景南:“……”
“这叫什么话?我好歹也是耶鲁文学院毕业的高才生好么!”
“……好吧。”
苏眠着实没想到,陆景南居然还有这样的一面。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不学无术啊?”
“也不是。”
“那是?”
“就是,有点意外吧”
陆景南:“……”
“那我要跟你说,我之前得的理想可是当作家,你是不是更意外?”
陆景南挑眉含笑,星闪般的瞳仁,似有一千种琉璃的光芒在忽闪着明明灭灭。
苏眠定睛凝视着他,这理想放在陆景南身上,的确挺让人没想到的。
他身上并没有书卷气,相反凌人的匪气倒是呼之欲出,怎么看也不像是个爱好文学的主。
不过理想这东西,谁说就要以貌以才取人呢?
“没有。只是觉得以你这样的出身,可能不会太学文学吧。应该多是读商科经济。”
“嗯,我爸那时候的确不同意我学文学,不过他管不了我,而且家里那时候有我大哥,我就纯粹是放养,所以也并没有太为难我。”
“好吧。”
苏眠垂了下眉眼,有些局促的应。
“不聊这个了,我买了些食物回来,你晚上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吃?”
“额……要不,我们叫外卖吧?”
苏眠想到那天陆景南做的菜,就顶着反胃。陆景南的厨艺,实在是不敢恭维。
“不叫外卖!不干净!你是不是不想吃我做的饭?”
“那,那我做给你吃吧,你也不会做饭……”
“不用,你在旁边教我,我做。你现在刚生完孩子,虽然已经出了月子,但还是注意一点比较好,多修养。”
陆景南拉着苏眠的手起身,去了客厅。
-
“诶,宝宝,要不给你做个罗宋汤?我买的有牛肉,医生说你现在要多吃肉,多补充蛋白质,多补钙。”
陆景南摊着购物袋里的东西,一边往外拿,一边淡然的随口而出。
苏眠心尖跳了跳,有些被这个称呼弄的不太自然。
“嗯……随便,都可以。”
“那就做个罗宋汤,再做条鱼,然后烫个青菜?”
陆景南将菜品都挑了出来,又询问似的看了一眼苏眠。
“好。”
苏眠点了点头,应。
“好。你先去那边坐着吧,我先准备菜,待会做的时候你再指导我,我给你买了些零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你自己随便挑着看看吧。”
陆景南拎过旁边另一只购物袋递到苏眠跟前,然后去房间把身上的衬衫西裤换掉,穿了身休闲宽松的t恤和棉质长裤出来。
身型眉眼依旧凌厉如锋,但整个人的气质却变得温和而从容。
苏眠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一袋薯片,虽开着电视,眼睛却趁着陆景南偶尔背身的时刻,轻瞟着瞄过去。
他的头发墨黑,个子又很高壮,纵使背影,都会让人感受到一种很强的气场,与厨房格格不入的气场。
可就是这样一个看起来应该在商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现在褪掉了华服,为自己洗手做着汤羹。任凭是多么顽强的女人,又怎么能不为他而心动呢?苏眠甚至有片刻的沉沦,沉沦于这种镜花水月的美好。
两人,一屋,三餐,四季……
任凭斗转星移,世界冷漠如冰,还好有你用躯体为我建造出堡垒,让我可以安心的躲在你的庇护之下。
苏眠看着看着,就痴了。陆景南转身恰好对上她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泛着诗意光泽的眉眼微微笑眯,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忙着手头上的事情。
-
饭后苏眠本想帮陆景南收碗筷,但也被他推到一边去了。只好去卫生间里洗澡。
刚进浴室,门外便响起敲门声。苏眠警觉的把小雷达竖起来,朝着外面问:“干嘛?”
“你要洗澡?自己一个人行吗?”
“行。”
“你现在还是不要刀口沾水,擦一擦就好了,听见没有?”
“嗯。我知道。”
“要不要洗头?把门打开,我进去帮你。”
“不用!我自己就可以!”
苏眠一口回绝。
她可不敢让陆景南进来,这狗男人总是动不动就占自己便宜,苏眠怕他一会儿进来又要作幺蛾子。
“你自己怎么洗?我帮你。”
“不用,我一个人行。”
“我帮你不好吗?”
“不好。”
苏眠干脆利落的回绝,弄的陆景南满脸黑线。
“你一个人怎么洗?弯着腰容易窝到刀口的,刚养好一点,难道你还想进医院住着去?”
“没事!”
“什么就没事,你没事我有事!把门打开!”
陆景南站在门口,也蹙起了眉头。
这小丫头怎么这么犟呢?跟着又敲了两下门板,声音里多少是有些严冷生硬的。
“听话。开门!”
苏眠咬着唇瓣,兀自撇了撇嘴,不情不愿的只好先把门打开。
陆景南看着她,颇为无奈的沉了口气,揽着她进去。
“帮你洗个头而已,又不是要把你怎么样,你还非要顶我几句,你说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陆景南打开莲蓬头,一边在手臂上试着水温,一边有些宠溺的嗔怪。
“我自己明明就可以,你非要进来帮我干嘛?”
苏眠又还了句嘴。
“你自己行什么行!”
陆景南扭头凛了她一眼,朝着浴缸示意。
“过来,坐进去。”
“啊?”
“啊什么,坐里面,把头发散出来,我帮你洗。”
苏眠抬脸对住他的视线,但还是愣在原地不动。扭扭捏捏的不想让陆景南帮她洗头。
“快点。坐进去!”
陆景南又催促了一遍。
苏眠只好脱了鞋,踩着进了浴缸。陆景南扶着她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害怕她跌跤。
待人坐稳,陆景南将苏眠的头发顺着浴缸的边沿顺到外侧,然后用莲蓬头贴着她的发根,一点一点的轻柔打湿。
苏眠的头发也很茂密,但细软,绒绒的一团,还稍稍有些自来卷,攥在手里很粗的一束。
浴室内渐渐被热气氤氲,熏的苏眠脸颊也跟着热起来。
苏眠抿了抿唇瓣,小手交缠着绞在一起,对着陆景南小声喃语。
“谢谢……”
“不客气。”
陆景南倒是很痛快的把话接了过去,眉梢眼角皆挤出淡淡的纹线。
“你头发好多啊,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女孩子像你这么茂密的。”
“嗯,所以洗头很麻烦。”
“不麻烦,以后我可以帮你洗。”
陆景南垂眸对着苏眠浅笑了一句,伸手挤了洗发水揉在她头上。
冰冰凉的触感,苏眠屏着呼吸,静静地感受陆景南手指穿插在发间轻碾。
要怎么形容那时的感受呢,心跳是跃跃欲蹿的,仿佛有一只小鹿,在蹦跳着撞击囚困它的牢笼。
此刻的陆景南是温柔的,温柔的让人沉沦。
后来冲水的时候,大概是苏眠头发太长了,陆景南一直托着,避免头发沾地,弄的裤子都被打湿了。
把莲蓬头放到地上,解着裤绳站了起来。苏眠扭头看了一眼,急忙捂住眼睛。
“喂!你,你干嘛!”
陆景南愣了愣,解释。
“我把裤子先脱了,弄湿了,不舒服。”
“喂!不行!你!你不许脱裤子!”
陆景南:“……”
“你又不是没见过我不穿裤子的样,还害羞?”
苏眠:“……”
“不行!不许脱!你脱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好好好,不脱。”
陆景南碾着牙槽嘬了一口,重新蹲下帮苏眠把头冲洗干净。完事时裤子中间的地带已经湿透了,苏眠包着头巾从浴缸里站起身来,转脸便对上若隐若现的凸起部位,脸“咻”的一下烧出火来,小跑着就奔去了客厅。
陆景南想拦都没拦住,眼睛耸成刀子。
她又不穿鞋!
急追着跟了出去,苏眠已经赤着脚跳上了沙发。陆景南拎着拖鞋跟过去,语气不悦的凶。
“以后把鞋穿好,不许光着脚!”
“没事,地板很干净啊。”
苏眠还不以为意。
“不是干不干净的问题,是着凉了怎么办?”
陆景南弯腰把鞋放到她腿边,然后去卫生间里拿了吹风机出来。
“躺好,把头发吹干。”
苏眠撇了撇嘴,躺倒在沙发上。
陆景南坐在另一侧的沙发沿,把苏眠头上的毛巾散开,手指顺着发丝,一点一点往下顺着吹。这手法看起来倒是很专业。苏眠瞪着天花板暗暗的想:这狗男人肯定给好多女人都这吹过头发吧?所以熟能生巧?
哼!果然是狗男人!
陆景南扫了眼她滴溜溜乱转的小圆眼,问道。
“又想什么呢?”
“嗯?没,没想什么啊……”
“在心里骂我?”
“我没有。”
陆景南眉头舒展开,嘴角勾着卷起。
“不可能。你一般心里骂我的时候,就是刚才那表情。”
苏眠一整个呆住。
这狗男人会读心术吧?他怎么能对自己的表情都刨析的这么到位?
“我没有啊,你不要乱想。”
“那你想什么呢?说出来听听。”
苏眠本想说,我没想什么,但也不知这么的,就问出了:“你是不是……给你之前的女朋友都这么做过?”
“做过什么?洗头?”
“嗯。”
苏眠应。
“没有。”
“不可能!”
“真的啊,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动不动就敢骂我。我之前的女朋友可都挺顺着我的。”
“哦。”
苏眠阴影怪气的哼了声。
陆景南觉得气氛有些要跑偏,赶紧拉着往回收。
“真的,你不要乱想。”
“我没乱想啊。”
“没乱想你刚才那是什么语气?”
“我什么语气?我语气很正常啊。”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对。”
陆景南无可奈何的笑了笑。
吹完头陆景南将线机缠好,托着苏眠的头扶她坐起来。
“我也去洗个澡,待会儿过来陪你。”
苏眠没说话,等陆景南洗完澡从卫生间里出来,发现客厅里并没有苏眠。
对着空气喊了声:“宝宝?”
没人应他,往房间里转了一圈,发现苏眠之前住的房间关着门,陆景南拧了下把手,已经从里面反锁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