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
“妈，我们回来了。”
林铃的声音细小而且沙哑，一晚上说了不少话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不仅如此她的腰还酸胀的难受。
推销的时候忙得热火朝天，外套一脱被人群包围完全不觉得冷，等忙完以后冷风一吹才觉得不好。
林铃趁着其他人都去帮忙推车卸货摸了摸额头，冰凉凉的，没烧！
拍着胸口吐了一口气，然后溜去堂屋倒水喝。
厨房里，林晓燕和应发顺听见动静，麻利地加柴把开水再煮沸一遍在冲到打了鸡蛋的碗中，加点糖一碗热乎的鸡蛋茶就做好了。
林晓燕端着碗出来，左右看了看都没看到她闺女人影
“小铃铛呢？”
应国和指着楼上，声音有点发蔫：“我刚看铃铛妹妹回房间了。”
林晓燕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把碗往应国和手里一塞，转身就往楼上冲。
死丫头回来不闹着吃喝反倒静悄悄往房间跑，别不是出事了。
当时就不该心软让她去摊上吆喝，她哭闹着非要去，要不是看她怀着身子……林晓燕越想越急，敲了敲门便推了进去。
“铃铛？这就睡觉了？妈给你煮了荷包蛋吃点再睡觉好不好？”林晓燕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被窝里传来软绵绵的回应：“不吃……困……”
林晓燕当即变了脸色，伸手去摸她额头。
果然发烧了。
“死丫头就知道犟，这臭脾气跟你爸一模一样！”林晓燕骂了一句，跑到走廊朝楼下喊了声：“铃铛发烧了，赶紧烧点热水煮姜汤，正青拿毛巾端盆冷水上来。”
楼下顿时一阵兵荒马乱。
应发顺赶紧去灶膛添柴，应国森几个兄弟手忙脚乱地找盆打水。
应国和被应国森一把拎到角落，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让你跟着去是干什么的？啊？看着点妹妹！让你站前头吆喝，盯着她穿好衣服别吹风，你怎么当哥的？！”
应国和垂着脑袋，肩膀垮着，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国森哥骂得对，是他没用！
是他抹不开面子，吆喝得不够卖力，才害得铃铛妹妹累成这样……看着那么瘦弱的身子挤在人堆里，他怎么就没多往前顶一顶呢？
呜……他不配当哥哥！
他抹着眼泪，不敢敲门问一句，只敢悄无声息地挪到林铃房间门口，竖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
房间里，林晓燕擦了把汗，谁家孩子生病这么闹腾啊？
一会儿喊冷要被子捂得严严实实，一会儿又嫌热胡乱踢腾，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卖货的事。
要不是叶正青力气大能将人按着，耐着性子哄着，她一个人还真按不住。
“晚上睡觉别睡死了，要是一直不退烧，天一亮就得送医院。”林晓燕捶了捶酸痛的腰，叮嘱道：“我下去看看姜汤煮好没有，一会给趁热灌进去出出汗就好了。”
“怀着孩子还这么任性，真不知道随了谁……肯定她早死的爸！”林晓燕嘴里嘟嘟囔囔，一边打开门，差点撞上门外像根木头桩子似的应国和。
“哎哟！你这孩子！”林晓燕吓了一跳，“不去睡觉，站在这儿当门神呢？”
应国和抬起头，眼睛红肿，声音哑得厉害：“婶婶，铃铛妹妹她……都怪我……”
“哎呀，铃铛没事。等烧退了就好，你妹妹脾气犟，不听劝，就是我跟她一起去也不会听我的。吃了苦头才会老实。”
“国和别放心上，要是真觉得内疚等明儿她醒了，你上去抱着她哭一顿，保证她老老实实在家里待着。”
林晓燕拉着人下楼，嘴里劝着。
“乖啊，快去睡。明天还指望你们哥几个把铃铛那份货一起清出去。”
“嗯！”应国和用力吸了吸鼻子，哑声保证，“我一定好好卖货！卖得干干净净！让铃铛妹妹安心养病！”说完，他低着头快步钻进房间。
原本收摊回来时还惦记着数钱的兴奋劲儿，此刻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沉甸甸的内疚。
林晓燕去厨房拿了姜汤送到楼上，然后下来把担心的兄弟几个赶去睡觉。
“都累了一天了，赶紧歇着！明天要弄得事情多着呢，别铃铛刚好，你们又累趴下了！”
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回来也没休息直接就去摆摊卖货，再不好好睡，铁打的人也扛不住。
回屋后，林晓燕压低声音和应发顺说了几句女儿的情况，给小儿子掖好被角，这才疲惫地躺下。
原本还提着心怕铃铛烧的厉害要去医院，等到后半夜都没动静这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睡到日头高挂，才陆陆续续起床。
得知林铃的烧终于退了，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应国森吃过午饭，骑着借来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回了趟应家村。
一是把村里赶制出来的竹圈和竹镖样品带回来给铃铛妹妹看看，二是带回了村里人捎给他们这些年货——腊肉、炸丸子、炒花生，塞了满满一筐子。
林铃被勒令卧床静养。
她百无聊赖地靠在床头，看着窗外光秃秃的树枝，听着楼下堂兄弟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卖货和赶集。
应家兄弟几个的配合越发默契，不仅把这次带回来的衣服在年前卖了个七七八八，更在林铃的远程指挥下，把村里闲着的几个堂兄弟也发动起来，分头杀向附近几个乡镇的大集摆开了套圈和竹镖的摊子。
尤其是竹镖扎气球，噼啪作响，刺激又热闹，成了孩子们和年轻小伙子的最爱。
毛票哗啦啦地流进兄弟几个的口袋，短短几天，腰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起来，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藏也藏不住的喜气。
这实实在在的收益比任何话都有说服力，好几个脑子活络的堂兄弟当场就拍板，过完年不去特区打工，要跟着应国森他们去南方拿货自己当老板！
甚至有人从中嗅到别的商机，过年这几天就支起小摊，在电影院和公园门口卖起了炒瓜子、烤红薯，小本生意同样赚得眉开眼笑。
林铃和叶正青商量之后，小夫妻俩决定今年在应家过年，只不过大年三十晚上要回叶家吃团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