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得到回答，男子也在意。

“还有三十年，你说，本王还来得及吗？”男子低头看着被衣袍遮挡的下身，亦或者说，看着轮椅。

太祖律，帝王至多豋位三百年。

据记载，开国太祖定鼎大乾河山后，为了给后世之君做表率，在位仅仅267年就选择了退位。

因太自律，更因太祖的表率，大乾之后二十余帝王，不管心里怎么想的，不管如何暗中尝试，终究没有哪位帝王能豋位超过三百年，尽皆都在豋位三百年后，自愿或无奈的退位。

言归正传。

男子的言语，并没有得到回应。

男子微微偏头：“小月儿，你也认为本王来不及了吗？”

帝王宝座，谁不想要？不过，一个坐轮椅的王，几乎不可能豋位。

“殿下何必灰心？来得及的。”那似乎是侍女的女子低语。

“小月儿，你越来越不经逗了。”男子陡然轻笑。

女子露出些许心累，偏过头。

男子又笑了笑，转而看向湖泊。

屈指一点，湖泊涌动，有水流升起，化作了一个水人。

水人躬身：“燕王殿下。”

轮椅上的男子，并不是常人，而是，七王之一的，燕王。

燕王话音温和：“如何了？”

“靖王最近一些时日，的确正在谋划上古宗门遗迹，并无其他算计。”

顿了顿，水人迟疑：“且，宋煜或许未死。”

燕王微微皱眉：“本王有派人前往浩云州，未曾得到这个消息。”

“乔越修为不够，且被靖王的人看着，无法做什么。”

话音落，水人凝声：“今年，浩云州扶风郡附近，死了许多人，看似意外身死，可按照靖王手下人的探查，那些人各有缘由，隐约能串成一条线，其中定有秘密...”

燕王浑不在意：“当没有了那个东西，宋煜是否身死，于本王而言并不重要...找到东西了吗？”

“未曾。”

言语落，人影补充：“按照这些时间的分析，靖王殿下似乎并未违约的举动，东西，也的确在扶风郡附近....只是，不知是否是错觉，属下怀疑，靖王似乎已经发现属下是谍子。”

“他若当真发现，既未动你，自是问心无愧....既然靖王无意违反约定，那便继续替本王看着吧。”

“诺。”

.....

浩云州

某处荒野

赵羽和狂刀遁空，飞着飞着，赵羽瞳孔微缩...他看到了，在荒野有一座比县城都还要庞大的府邸。

府邸之中，一股股极其可怕的气息萦绕...他只感觉，他似乎看到了足以毁天灭地的可怕巨兽。

狂刀带着赵羽落地：“靖王府到了。”

“我还以为是在州城呢。”赵羽话音复杂。

狂刀摇头：“吾王若是入了州城，州城大小官吏恐怕尽皆不自在。”

前行一会儿，到了王府。

赵羽门口的银甲守卫看一眼赵羽和狂刀，并没有阻拦，只是打开了侧门。

进入其中后，不断穿过各种庭院走廊，时不时的，赵羽就会感觉到，似乎有某种可怕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这座王府之中，天知道隐藏了多少强者。

王府之内，除了最是寻常的兵丁...其他的，入品强者，多如杂草！

七品的强者，更是随处可见。

走了接近半个时辰，狂刀带着赵羽在一处偏殿停下。

有侍女送来茶水。

上完茶，那侍女眼眸闪过极其隐晦的意外，转而又不发一言退了出去。

狂刀很是熟练的从偏殿深处拿出酒壶：“殿下的事情极多，我们还要等一会儿。”

“应该的。”赵羽很是低调。

该低调的时候低调，不丢人。

这一等就是接近三个时辰。

就在赵羽怀疑靖王是不是要给他下马威的时候，殿外有一青衣男子缓步走了过来。

眼眸透着些许冷峻，透着某种威严，宛如长期身处高位。

还在喝茶的狂刀，瞬间放下酒杯，恭声：“见过殿下。”

“靖王殿下。”赵羽也行礼。

靖王微微颔首：“琐事缠身，久等了，坐。”

“多谢殿下。”狂刀回应。

“多谢殿下。”赵羽有样学样。

心底暗暗纳闷，靖王能有什么俗务？

不过，应该是有吧...毕竟，他和靖王无冤无仇的，且他已经算是投靠了靖王，靖王不至于要给他下马威才对。

靖王落座，笑一声：“不必如此拘谨，坐。”

赵羽想了想，随即坐了下去，更是不着痕迹盯着靖王的眼睛...没什么异常。

目前来看，这位靖王是一个可能好相处的人。

靖王也在打量赵羽...虽然此时赵羽看起来很低调，不过从传回来的消息来看，赵羽，很了不得。

能跨境而战就已经是天骄，然而赵羽，却能以七品的修为，斩杀六品！

还有飞花门之行，一个凑数的宋孤云，一个韩牧，一个赵羽，两人加半个人，联手竟然硬生生逼平了飞花门的五品老祖。

绝世天骄，自当礼遇。

不过片刻，靖王含笑：“听狂刀传来消息，言先生是个直率的人，既如此，今日本王也便直率些。”

赵羽微微拱手：“不敢。”

他在郡城大大咧咧直率，是因为他确定那些人都打不过他...真跟这个靖王蹬鼻子上脸的直率，万一靖王小气怎么办？

低调。

靖王不置可否，转而缓声：“郡城是个资源匮乏的地方，以先生的天资，留在郡城，不美。”

“不若留在王府，以王府的资源，本王想，先生足以在极短的时间连续破境。”

说完，靖王面容含笑：“先生以为如何？”

赵羽不由得暗暗叹气...他就知道，来王府简单，想要走恐怕就不简单了。

却还是凝声：“我能拒绝吗？”

靖王一怔，哑然失笑：“本王幼时开蒙之时，研学太祖笔录，曾学了一个道理，先生可愿一听？”

“洗耳恭听。”赵羽沉声。

靖王起身，走到门口，看着天空：“忠君者，忠之一字，或许是因信仰，或许是因利益。”

“天下黎民忠君，是因君王带来了安定，无数年的延续，百姓忠君已是本能的信仰。”

“修行之人，却是不行，因为，修行之人尽皆识文断字，想的东西多了，活的时间久了，生命层次出现了跃迁，就不存在忠诚了....只剩下利益同盟，以及心中的追求和梦想，交织的利益和心中的追求，组成了复杂的人。”

听到这里，赵羽眼皮狂跳。

这真的是一个王能直说的？是一个王该说的？真就坦率？

这是不是太坦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