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客栈宴如筝之前就问过一圈了,根本没有空房,她攥紧那块玉佩,本想先找个普通人家借宿一晚,谁料刚到了悦来老店门口,就看见一行人急急忙忙的从里面跑了出来。
男的鼻青脸肿,女的衣衫不整。
周围还有不少嘀嘀咕咕的声音,好像是这女的趁好友回娘家之际勾引了男的,却又被人家媳妇发现了。
说是这样说,具体的情况是如何谁也不知道,那男的也不见得就是什么正人君子,否则又怎么会让人家招招手,就像条狗一样颠颠跑过来。
“小二,店里可有空房了?”
宴如筝不关心这些,她现在又累又乏,只想先找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有的有的,地字三号房,您看可以么?”还看热闹的店小二顿时迎了上来。
宴如筝没有那么多讲究,当初在傅家的时候,厨房柴房她都睡过,便点点头。
“您先上楼,在二楼左拐第三个房间,稍后热水毛巾便给您送过去。”
宴如筝又点了点头,不过才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进了房间,屋子里已经整理干净。
只是收拾的匆忙,打扫的并不仔细,宴如筝才在凳子上坐下,一眼就看见了那双遗落在纱幔里的绣花鞋。
她记得……离开的那女子似乎并未赤足,那这绣花鞋又是哪里来的?
“客官,您要的热水毛巾。”
小二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让宴如筝原本在绣花鞋上的注意力瞬间被扯了出来,“放门内吧。”
她应了一句,然后朝着纱幔那边努努嘴:“那可是上一户留下的东西?瞧着是姑娘家的贴身之物,八成还会回来找,你们要不然先替人家收起来。”
“嗳?客官您说什么呢,那边没有东西啊?您放心就成,虽然那两位走的匆忙,但是这个屋子确实经过我们仔细打理的,绝不会脏的。”
店小二顺着宴如筝的眼神看过去,纱幔那边空无一物,便以为是宴如筝故意要套他的话找茬,于是笑着解释。
宴如筝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再次转头瞧过去,纱幔下面确实什么也没有了。
难道又遇见了什么诡东西?
可是这个频率也太高了一些吧,难道如今的灵气复苏已经严重到这种程度了吗?她这才离开傅家多久,已经遇见了两桩祸事。
控玄司那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宴如筝微微蹙了一下眉,然后对小二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我最近太累了,刚刚看花了眼。”
“那您先休息,有问题知会一声。”
小二依然摆着笑脸,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就生气。
待到房门被关上了以后,宴如筝用催动天眼,将整间屋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问题。
难道,真是她看花眼了?
今夜注定了不平静。
傅家这边已经闹成了一团,再也不复白日里那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傅延景虽然最后心疼傅止墨,可还是抽出荆条朝着他一顿抽。
老太太心疼的在一边嗷嗷哭,却根本没有办法爬上去护着傅止墨。
“延景,那个女人死都死了,还专要挑你成亲这样的大日子,摆着就是跟咱们家过不去,又何必把这些祸端全部发泄在墨儿身上?他才七岁啊!”
老太太哭天抢地的声音震耳欲聋。
傅延景酸涩的心没有得到半点宽慰,那句“他才七岁”像是一颗尖锐的针,死死的插进了他的心里。
是啊,傅止墨才七岁。
是自己现在不将他调教过来,那还有什么以后好谈呀。
想起他说自己母亲时那股厌烦世事的样子,明明有无数次机会将那些过往告诉自己,他是他的父亲,是傅小怜的丈夫,哪怕顾虑着家族颜面,也肯定会在这种事情上替他们做主的呀。
哪里轮得到他一个孩子上赶着报复?
已经再度听见老太太的这番话,傅延景只感觉后悔莫及,当年没有将孩子送在了自己母亲跟前管教,是自己或者小怜亲手抚养,怎么也不会养成这个秉性吧。
被他抽的傅止墨,已经奄奄一息。
可眼底的那些倔强根本没有散去反而愈演愈烈。
“我只问你,今日这场大火到底跟你有没有关系,是不是你放的!”
傅延景咬着牙,冷声质问。
“傅延景,你这是问的什么鬼话!咱家墨儿才七岁,怎么可能干得出来杀人放火这种勾当?”老太太顿时怒了。
“七岁?也不小了。”傅延景看着老太太还要袒护,心里的悲怆更甚:“记不记得我七岁的时候在干什么,已经被父亲管教着要学会撑起整个傅家了。”
往日的记忆纷沓而至,傅延景只求这场大火不是傅止墨点起来的,他杀母,辱母,恨母这些事情,自己都可以替他遮掩,这些事情的前提必须是傅小怜还活着,若是日后傅止墨步入朝堂。
今日的事情但凡与傅止墨有一丁点牵连,便要面临的是灭顶之灾。
“父亲,您说了我这么多,说我恶毒说我坏种,可曾想过……其实我们这些人,我们所有人都是因为您不喜欢她,因为您展现出来的恶念,才会如此。”
傅止墨轻轻笑着开口,可说出来的话却冷彻了傅延景的五脏六腑:“父亲,您现在又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教训我的呢?我而今有这样一番成就,不都是因为您的言传身教吗?”
“混账东西!”
傅延景的荆条再次挥了下去。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像是被人戳到了最痛的地方。
与苍月斋只有一墙之隔的新房,杜明菡没有等来傅延景揭喜帕,已经自己将盖在头上的喜帕拿了下来。
“小姐,咱们真不过去瞧瞧么?”
玉苏有些惶恐的看着,满脸冷静,眼神里却透着幽幽暗光的女人。
“不去!”
杜明菡回答的格外干脆:“呵,那个孩子已经被养坏了若是再不调教调教,往后给傅家带来的将会是灭顶之灾,今日这份毒打他是逃不掉的。”
“到是我没有想到,傅止墨小小年纪竟然真的敢放火烧母,我才不过去惹人厌烦,又不是我亲生的孩子,何必事事上心,只要在他心里,我是个慈母就够了。”杜明菡笑的格外阴冷。
玉苏却浑身打了个颤,同时也对她的这句话产生了疑惑,天底下真的有这种敢直接杀母亲的人么?
同样的想法在傅家每一个下人心里流转,今日这场大火即便是有知情人说过了是宴如筝自己放的,目的就是破坏侯爷与新夫人的婚礼。
可……傅止墨的形象已经在每个人心底扎根,傅延景的谋算,到底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