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姑娘,你已经昏迷了五天了。”
靳昀徽有些着急的走到她面前,他明明是很想坐在床边跟她说一说话的,可是也知道这样不符合规矩,所以情愿站着。
“嗯,但我想知道的并不是这个。”
宴如筝认真的看着面前的男人,或许是因为近日事情比较繁忙的缘故,男人的下巴上甚至多了些青涩的胡茬,男人从来不是一个邋遢的人,相比于世间大部分男儿来说,他反倒是个洁癖很重的人。
“我知道你也丢失了一个月的记忆,在我师叔云鸿子死了以后,你……没有想起来什么?”
宴如筝挣扎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可面前的男人头低的更狠了。
“对不起,宴姑娘,当时我是中了毒。”
靳昀徽的声音逐渐喑哑。
七年前,他吃了败仗,又被叛军追杀。
跟谁的亲卫都死了,有一个蒙面的男人像天神一样出现在他的面前,将他从叛军前救走,他以为自己已经逃脱了危险,却没有想到男人喂了他毒药。
他浑浑噩噩了一个月,在街边流浪,像乞丐一样活了一个月,毒素每时每刻都要发作,直到最后他连神智都不太清醒了。
后来,他在那片密林里遇见了一个姑娘。
姑娘说她中的毒是尸毒,世间无药可解,只有她的灵气可以给他逼出来毒素。
姑娘给带他洗漱干净,给他买了新衣裳。
尤其是在知道了他的身份以后,她说她哥哥之前也在他的旗下当兵,她救人救的更起劲了。
可事情坏也坏在了这个上面。
姑娘显然是第一次一个人下山,从来都没有见过那样皎洁无暇的女子,不像世间万般情绪都不会跌入她的眼中,她的眼睛永远都是亮亮的,降妖除魔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天神下凡。
在第二次催毒素的时候,姑娘也没有想到这个毒那么烈,他们两个在意乱情迷之中发生了关系。
因为这场毒素侵入的缘故,姑娘失去记忆。
他也是如此。
后来他在破庙之中被部下找到,所谓的国师给他封印毒素,其实他之所以还能活到现在,最大的原因便是当初那个姑娘用身体为他承担了一部分。
“后来的事情,便是国师知道了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将我送给了傅延景。”
宴如筝的声音有些沙哑。
时隔七年再次相见,一切看上去都那样的戏剧化,宴如筝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靳昀徽了。
他们两个的相逢到如今,好像走的每一步都是别人算计好的。
“所以,当初我在傅家怀的那个孩子,根本就不是傅延景的,而是……你的。”
宴如筝艰难的将这个结论告诉面前人。
“他们都说已经把那个孩子给丢掉了,那个孩子早在七年前就已经死了,可我还想再试试。”
如今,她哪里还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手中的那块青玉和靳昀徽的玉牌会有感应,那两块儿玉分明就是出自于同一块儿。
不过,说起来青玉会有感应这件事情,每次她遇见姒瑾的时候,那块儿玉也总是会发烫。
难道……
宴如筝忽然就不敢再想下去了。
看着面前双眼通红的男人,她知道面前人肯定也经受着什么样的内心煎熬。
宴如筝不顾自己的身体情况强行下床,直接用灵气化作一柄刀刃,在自己手掌割开了一道口子。
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出。
“阿筝,这是做什么!”
原本因为孩子的下落不明问题有些思绪混沌的靳昀徽,瞬间恢复了自己原有的理智。
他用力抓住了宴如筝的手腕,焦急的问。
宴如筝却根本没有理他的问题,而是反手握住了他的手,又在他的手上割开了一条口子。
两团血珠,被她以灵气包裹。
“之前我一直都没有用血脉追溯大法探寻傅止墨,就是因为一直都对傅延景的身份存疑。”
现在,她要用这样的方法找到自己的孩子。
两团血液在空气中交融,然后迅速的演化,直接化作了一道红色的流光朝着屋外而去。
宴如筝目光一滞。
甚至都没有顾上身边的人,已经先一步推开房门朝外跑去,殷红色的流光在外面凉亭面前停下,那里正是还在吃着糖葫芦的姒瑾。
真的是她?
宴如筝只感觉自己的心脏都空了一下。
往昔的那些记忆扑面而来。
“阿瑾,我的女儿!”
……
对于姒瑾竟然是宴如筝和靳昀徽孩子这件事情,震惊了整个宴府,好像冥冥之中确实有那种缘分,因为他们的血脉相近和各种缘故又将他们捆在一起。
对此,被接受不了的人反而是明渡。
“小师叔,呜呜呜……”
明渡抱着楚浔嗷嗷哭,一把年纪了,哭的鼻子一把,泪一把的,直把身边少年哭的无语住了。
明明,应该哭的人该是自己。
他追寻了小师叔祖那么多年,应该早在没有他的那些时光之中,小师叔祖有了孩子和丈夫。
“不是,怎么又被赶出来了?”
这样的想法才在他脑海之中一闪而过,看见面前的靳昀徽垂头丧气的出现在他们面前。
“阿筝说,她的人生里从来都没有过成亲。”
哪怕现在知道连女儿都已经这么大,知道面前的女儿就是她和靳昀徽的孩子,宴如筝还是接受不了。
“噗”
果然这才是宴如筝的作风。
她根本不可能为这些东西停下向前的脚步。
楚浔好生的嘲笑了一番靳昀徽。
不过让他原本有些难过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京城事物百废待兴。
二皇子和靳昀徽谦让了许久,最后还是由二皇子继位,靳昀徽从来都没有潇洒过那个位置,他从前就这样对太子说过,可惜太子不信。
“我相信你会做一个很好的皇帝。”
这是靳昀徽对他的祝福。
至于靖国六皇子,后来跟二皇子借兵又打回靖国去,他那个软蛋太子哥哥,他甚至都还没有怎么打到皇城之下,就已经举着白旗投降了。
这件事情,让六皇子郁闷了许久。
在父皇跟前,他怎么就输给了这样一个人?
五长老也被楚浔放了出来,就是他现在的样子有些惨,全身没一处好皮儿也就罢了,原本蓄起来的一把胡子,也让人家给割了去。
姒瑾因为这个嘲笑了师父好久。
宴如笙和方二姑娘的婚事,最后还是硬拖了一年才举办,京城已经恢复到了往日繁华。
“我就说二皇兄这个皇帝做的很不错。”
十里红妆,万人空巷。
这可是京城自从受灾以来,最大的好日子。
靳昀徽抱着姒瑾陪宴如筝在外面迎客。
周围人来人往,每个人脸上都是喜气洋洋。
“阿娘,阿娘……”
“傅小怜,我都叫你阿娘了,你为何不回来。”
冥冥之中好像在人群里有人在叫自己。
宴如筝下意识的回头过去,却根本没有看见任何熟悉的人,旁边被靳昀徽抱着的姒瑾扯了扯她的袖口,娇娇软软的说:“阿娘,什么时候开饭呀,你的小宝都饿啦~”
“很快了,你三舅舅还没把你三舅母接回来呐。”大哥宴归澜的眼睛也好了起来,他笑的儒雅又温柔,伸手从靳昀徽怀里接过来姒瑾。
茫茫人群之后,一个瘦弱的身影踉踉跄跄的被挤到了最后面,他看着那边幸福恩爱的一家三口,看着他们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只感觉痛不欲生。
那本来都应该是他的,都应该是他的!
傅止墨凄惨的笑着。
一个没留神,竟然一头撞在了墙上。
呼呼往外冒的鲜血让他一怔,冥冥之中好像又有那个温柔年轻的妇人唤他:“墨儿,疼不疼?”
他想说,疼,疼死了。
可是再次睁开眼以后,什么也没有。
“新娘子来啦!”
周围的人立即聚拢过去。
再也没有人发现他的境遇。
宴如筝已经将方家地下室所得都给了方琼添做嫁妆,看着自己三哥矫健的身影,他踢开轿门,直接将里面的新娘给抱了出来。
二人相依相偎,喜服如红霞。
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
往后余生,惟愿常安乐,永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