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从前与你父亲还有些交情,他年少成名,朝中的列位大臣哪个不认识,又哪个没有跟他有些交情,你长得太像你母亲了,所以才有些惊讶。”
胥国公忍不住用衣袖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他笑的很勉强,低垂着半个脑袋,甚至不敢带去看宴如筝的眼睛,只是尴尬的笑着,像是在遮掩什么。
“闲话少叙,先到府衙里面说吧。”
靳昀徽皱了皱眉,敏锐的发现自从宴如筝出现以后,这个胥国公搓手的频率有点增加了。
他那一双手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搓着,好像掌心里有什么脏东西,让他格外的忌讳。
宴如筝也注意到了这个。
她怕自己打乱了靳昀徽的计划,于是跟在了最后面,只是不动声色的观察胥国公。
衣裳就是最普通的罗锻,靴子是朝中官员最喜欢的官靴,腰间的宫绦看着倒金贵,垂下去的那两个镂空宫铃,竟然是金子做的镂空,十分精巧。
那宫铃看着就特别,宴如筝便多看了两眼。
一直进入府衙那以后,胥国公才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你从前也知道控玄司的特殊性,想来这一次来见本王,也是有关于这方面的问题,不妨开门见山。”
靳昀徽淡淡的看着胥国公,然后端起桌子上早就已经备好的茶水,抿了一口。
“殿下…宴四小姐……”
胥国公看上去有些为难的瞥了宴如筝一眼。
分明是对她极其忌讳。
“若是我在不方便,可以先离开。”
宴如筝也不是那样不识趣儿的人,察觉到胥国公的顾虑以后,抬脚就要往外面走。
“不用,宴姑娘是本王特请的西席,也是此门中人,或许你今日的疑惑,她亦能帮上忙,没什么好避讳她的。”靳昀徽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声音如旧。
胥国公看了一眼靳昀徽的笃定,便知道今日的事情不能再讲条件,便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
“求殿下救一救老臣!”
这回,靳昀徽没有让人扶他起来。
“听闻昨日贱内在宫中与宴四小姐起了争执,老夫一向知道她是什么品性,想必一定是她先得罪了四小姐,便将她训斥了一通。”
“当时她还提起宴小姐言语之间谈及了她发髻间的珠钗,便说……”当着人家的面,胥国公实在不好意思将那种话说出来。
只是,哪怕他这话不说,宴如筝也能猜到胥夫人回去以后给胥国公是如何提起的。
“你直接说问题。”
宴如筝对这个不生气,靳昀徽可忍不了。
他冷眼睨了一眼胥国公,声音愈发冷淡。
若不是关系到摄魂奴印一事,胥家的死活,他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
“是,当时老臣也并没有将这一事放在心上,贱内总是将许多事情夸大其词的毛病我亦知晓,原本还打算今日一早便托人去宴府赔罪来着,谁成想昨天夜里贱内便出了事端……她先是梦游似的在府内乱窜,无论谁唤她都没有用,后来出现了攻击性,她明明是个柔弱的女子,却将我府内上下的侍卫都打倒。”
“还是一直跟着我的那个侍卫是个江湖人,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我那夫人的眼睛太恐怖,白眼球占据了眼眶大半,黑眼珠几乎没有了,浑身的血管暴涨,肌肤下面的筋脉一根根的那么明显……”
“她疯了,全家人被她搅的鸡犬不宁,后来她还要杀我们的女儿!”
胥国公像是遭受了莫大的冲击。
“最后你是怎么办的!”
宴如筝带着清心咒的暴呵在他耳边炸开。
这个胥国公明显是被迷了心智。
“啊!”
“后来,后来怎么来着?”
“后来怎么来着,是血,满地的血!”
“她咬死了丽儿,活撕了平儿,啊啊啊……”
“贱人,贱人!虎毒不食子啊!”
瞧着胥国公有抓狂的倾向,宴如筝一把拍在了他的肩膀上,然后手指在虚空画符,最后直接按在了胥国公的脑门上,大声呵斥:“胥百杨,醒醒!”
原本还双目失焦的人,浑身一颤。
紧接着一缕黑气从他天灵盖处拔出,接着就要往外面跑,宴如筝眼疾手快,直接将那诡东西抓在手里,用力攥着。
“小小诡物,在本姑娘眼皮子底下也敢作怪?”
靳昀徽没有天眼,若非那种极其强横的诡物主动暴露,一般他是看不见这些东西的,他只能听见冥冥中一道极其刺耳的声音直击灵魂。
他身体本来就弱,听到这声音以后心脏骤然一痛,好像无形之中引发了他体内的尸毒,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够了,想魂飞魄散是不是!”
宴如筝直接从乾坤袖里掏出来一个瓷瓶。
还是上一次交付任务时的那种最普通的瓷瓶,她抓着那缕黑烟,双手团吧团吧直接塞进瓶子里。
“殿下没事吧?”
宴如筝以自身灵气洗涤着靳昀徽的周身。
刚刚感觉自己都要背过气去的靳昀徽,大口喘息了一下,然后惊魂未定的看向宴如筝。
“根据胥国公的介绍,定然是摄魂奴役爆发了,在他身上我同样感觉到了一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想必是昨日的事情到底惊动了那个幕后人。”
“今日才操控着胥国公过来!”
若是此刻没有她跟着进门,眼下只有靳昀徽和胥国公两个,恐怕靳昀徽已经身首异处。
“殿下,那个幕后黑手恐怕是冲着你来的。”
宴如筝笃定的开口。
胥国公这会已经昏了过去,宴如筝一把将他腰间的那个宫绦给拽了下来,两枚宫铃就那么落在她手心,叮叮当当的格外好听。
“在他身上的那个诡物,并无灵智,只是最普通的那种,是以没有办法查询真相,这两枚宫铃正是那个诡物之前寄居的地方,但是在这个上面竟然还有个小结界,完全隐匿了这东西的气息。”
不等靳昀徽开口,宴如筝便直接道:“不管贵司是如何安排的今日任务,国公府那边恐怕还有重要讯息,我们得先去国公府看看。”
宴如筝没有说的是,倘若刚刚胥国公说的是真的,恐怕如今国公府内已经一个活口都没有了,而且,那个人堂而皇之的让胥国公来控玄司,本身也有挑衅的意味,他本就是要引人过去。
“我们原本也没有别的安排,只是打算让一队人马跟着你去原本严老七摆摊儿的地方探索一下,既然如此便先去国公府吧。”靳昀徽稳了稳神,说话的声音还有些发虚。
“不用让人跟着我,今日我自己过去便罢。”
宴如筝撂下这话以后转头就朝外走,在这种事情上她一贯独来独往,不是她自大,若是身边还有旁的人跟着,难免会让她束手束脚。
“这个东西,帮我卖个三长老!”
只是她才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扭头回来,直接将那个小瓷瓶丢掉了靳昀徽怀里。
她眼里带着狡猾,显然这事并没那么紧张。
“万事小心。”
靳昀徽还是不放心的开口。
宴如筝迈着大步离开,走出房门的那一刻,那把可以一分为二的长剑已经握在她手中。
她倒要看看这搅弄风云的究竟是什么牛鬼蛇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