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许愿盯着程秋白看了许久之后，程秋白愣愣的，抱住了许愿。
她将脸埋在了许愿的怀里，肩膀开始颤抖。
程秋白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她哭起来从来都是无声而缄默的，连一点啜泣声都不会发出来，她似乎以此为耻，觉得自己不该大哭出声，也不配大哭出声。
许愿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将手按到了程秋白的肩膀上，感受着她身体上灼热的温度，一言不发。
许久，等程秋白再次抬起脸，她那双清澈的眼中似乎已经恢复了平静，只剩下了叫人看不明白的情绪。
“谢谢啦。”程秋白艰难的扯着嘴角笑了笑，“把你的肩膀都打湿了。”
她吸了吸鼻子，挣扎着想要起身：“不成了，该回去了。要是夜不归宿，我妈该骂人了。”
许愿忙拦住她，无奈道：“阿姨的脾气，闻到你一身的酒味，肯定要骂你的。你这会儿应该清醒多了，我跟阿姨说一声，让你今天住我家。”
程秋白想了想也是，她妈妈的那个暴脾气，今晚回去也是事多。
“对了，你的卷子我放家了，没能给你带过来。”程秋白这会儿神思清明了不少，到底还是年轻，酒精根本无法给她带来多大的负担。
她到洗漱间的镜子前洗了把脸，抬头见许愿无奈的瞅她，便一笑：“那会儿就是骗你过来的，谁知道你不吃我那套了，还跟我发脾气。”
程秋白撅了撅嘴：“人家委屈死了。”
许愿忍俊不禁：“别贫了。”
顿了顿，许愿还是没忍住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你爸妈的事儿？”
“今天你走了之后我就提前回去了，他们都不在，我妈打电话让我到她房间帮忙拿文件，不小心看到的。”程秋白似是已经将悲伤抛到脑后，甚至还哼笑了一声，“你说，我妈是不是故意的？”
许愿想了想，没敢笃定，但心中也不否认。
程秋白的妈妈是个彻头彻尾的山城女人，性格大气，也泼辣能干，做事说话都是直来直去，许愿并不觉得程秋白妈妈会做出故意让女儿看到的事情。
但这也只是表象。
从前许愿会觉得程秋白的妈妈很爱程秋白，因为在跟程秋白父亲离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围着程秋白转的。
可直到程秋白的葬礼，她妈妈拒不出席那天开始，许愿就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好好了解过程秋白家的状况。
“我不知道，秋白。”许愿轻叹了一声，“但我还是想说，不管你妈妈是不是故意的，她依旧爱你。”
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许愿不相信程秋白妈妈从来没爱过她。
闻言，程秋白看了一眼许愿：“为什么说这个。”
许愿不想暴露自己知道一些超前的事情，在记忆中搜寻着她“应该知道”的那部分内容，缓缓道：“我记得你跟我说过，你爸爸常年出轨，你妈妈虽然知道，但是碍于面子，还有你爸爸每次都痛哭流涕的忏悔，所以一直拖着没有跟他闹，是这样吗？”
程秋白迟疑的点点头：“是。”
“所以啊，秋白。”许愿认真的看着程秋白，“假如你爸爸在离婚的事情曝光之后，选择了跟小三远走高飞，只留下你跟你妈妈，你和阿姨怎么办？”
这话说的程秋白一愣，许久才露出了一个荒唐的笑：“怎么可能？他们离婚是他们的事情，我爸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许愿没有说话，只把思考的余地留给了程秋白。
“他一直都很疼我的，从来没有跟我说过重话，我妈每次骂我训我都是他给我解围的。”程秋白的语速极快，不知道是在否认程秋白的话，还是在否认自己的内心，“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的！”
她说的信誓旦旦，但说完之后，却是彻底的沉默愣在了原地。
程秋白捏着手里的毛巾，扪心自问了一下。
真的，不会吗？
“秋白，我只是不希望在这场变故中，你和阿姨受到任何伤害。”许愿说的很认真，语气轻轻地，“男人，有时候并不如你想象的那样……包括你的父亲。”
程秋白的眉头一点点皱起来，最终变为了一种难言的迟疑：“阿愿，你是在告诉我，我的父亲有可能会抛妻弃女？”
许愿不说话，但表情算是默认了。
她仿佛被点燃了无名的怒火，把毛巾随意的搭在了洗手台上，牢牢地盯着许愿：“许愿，不是所有的父亲，都跟你的父亲是一样的。”
这句话石破天惊一般的，狠狠地砸在了许愿的天灵盖上，让她几乎晕头转向。
程秋白也下意识的咬了咬唇。
出口伤人，她本来不想的。
“……对不起。”程秋白匆忙的说了一句，转身夺门而出。
屋内安静的可怕，许愿似乎有些耳鸣了，许久她坐到了椅子上，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声。
“宿主宿主！耶嘿要出来了哦！”
“耶嘿已经查到啦！关于另一个系统的事情，宿主想知道吗……”
耶嘿随着面板一起出现，看到似乎有些颓然的坐到了椅子上的许愿，稍稍愣了一下。
“宿主，您怎么了？”耶嘿小心翼翼的问道。
许愿的心情有些糟糕，但她不是喜欢迁怒的人，顿了许久，许愿一字一句的道：“耶嘿，你说，我跟别人透露一些前世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是错误的吗？”
耶嘿怔了怔，随即轻声问道：“宿主是把什么前世的事情告诉别人了吗？”
“没有，我只是，换了一个方式去提醒她。”许愿看向耶嘿，眼中有些受伤，“我想改变，一些人的结局，我错了吗？”
耶嘿难得安安静静的沉默了半晌，郑重的开口答道：“那宿主，您觉得自己错了吗？您这样做，您觉得以后自己想起来，会后悔吗？”
许愿被问住了，许久，她坚定的摇了摇头。
“真的到悲剧发生的那天，我想起之前，想起现在，我没做什么，我才会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