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城,临时医署深处一间密室。油灯如豆,映照着墙壁上巨大的北疆舆图。
萧执靠坐在铺着厚厚毛皮的软榻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恢复了往日的锐利与深沉,只是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病气。
他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冰火之力被强行压制在体内深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隐痛。
铁鹰单膝跪地,快速禀报:“王妃已稳住府衙重症区,以雷霆手段压下暴乱。但西城流民营爆发点情况诡异,病患从发热到呕血生斑死亡,不足六个时辰!
远快于寻常黑瘟!王妃已亲自前往探查…”
萧执的手指在舆图上朔方城的位置重重一点,声音沙哑却带着铁血杀伐:“太快了…这不正常。铁鹰,影阁在朔方的暗桩,挖出来没有?”
“已锁定三处!一处胡商货栈,一处赌坊,还有…城西济世堂药铺!”
铁鹰眼中寒光一闪,“济世堂掌柜,三日前曾秘密接待过一队自称贩卖‘驱瘟药’的游商!”
“济世堂…”
萧执眼神冰冷,“好一个济世!传令‘夜枭’,即刻拿下济世堂所有人!撬开他们的嘴!本王要知道,那‘驱瘟药’里,到底加了什么‘料’!”
“是!”
铁鹰领命,又道:“王爷,还有一事。秦嵩在朝中动作频频,以防疫为名,调派其心腹将领接管了通往京畿的三处重要关隘。
更以流民恐携带瘟疫为由,强令地方军驱赶南逃百姓,已有数次冲突…”
“驱民如驱犬…他这是要逼反北疆,断我根基!”萧执眼中戾气翻涌,猛地咳嗽起来,嘴角溢出一丝血线。
“王爷息怒!”云苓(伤势未愈,脸色苍白)连忙奉上药碗,“王妃交代,您万不可动气引动内伤!”
萧执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苦涩的药汁压下喉间腥甜。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已恢复冷静:“秦嵩想借瘟疫和流民之手,消耗本王在北疆的威望和力量,同时掌控京畿门户…打得好算盘!”
他目光转向舆图上的黑水城:“‘永利’当铺那边,有消息吗?”
“‘夜枭’三队已秘密潜入黑水城!”铁鹰低声道,“
当铺表面正常,但暗格所在的内库守卫森严,且布有极厉害的机关消息。
他们正在寻找破解之机。另外,我们在当铺附近,发现了库莫奚暗探的踪迹!”
“库莫奚玄鸟神山账册…”
萧执的手指划过舆图,眼神锐利如鹰,“影阁,库莫奚,秦嵩,还有那玄鸟玉佩指向的神山这一切的线头,都系在黑水城!告诉‘夜枭’,账册必须拿到!不惜代价!”
“是!”铁鹰沉声应诺。
密室门被轻轻推开,沈知微带着一身寒气走了进来。
她摘下浸满药汁的面罩,露出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西城爆发点,是人为投毒!”
她开门见山,声音带着彻骨的寒意,“病患体内,除了黑瘟邪毒,还有一股被催化的、极其霸道的阴寒之毒!
与无面毒血同源!他们用‘驱瘟药’做幌子,将剧毒混入其中,加速黑瘟发作,制造恐慌!”
密室瞬间温度骤降!
“果然是他!”萧执眼中杀意暴涨,“济世堂已被拿下!很快会有口供!”
“口供还不够!”
沈知微走到舆图前,手指重重戳在朔方城,“我们需要证据!铁证!能钉死秦嵩与影阁、库莫奚勾结,散播瘟疫毒害百姓的铁证!这爆发点,就是突破口!”
她看向萧执,眼神决绝:“我需要你帮我,调动所有能调动的暗线,盯死所有从朔方城流出的可疑人物,尤其是携带药物或特殊物品的!
秦嵩的人在北边驱赶流民制造混乱,我们就反其道而行!开仓!放粮!以工代赈!所有未染病的流民,组织起来清理街道,焚烧秽物,熬煮防疫汤药!
给他们活路,给他们希望!让他们成为我们的眼睛和耳朵!瘟疫之下,任何异常都无所遁形!”
萧执凝视着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好!开仓放粮,以工代赈!本王倒要看看,秦嵩的脏手,能伸多长!铁鹰!”
“属下在!”“立刻传令北境各州府本王旧部,开官仓!设粥棚!征调民夫,按王妃防疫方略行事!
凡有阳奉阴违、克扣赈粮、阻拦防疫者,无论官职,杀无赦!持我令牌,调‘玄甲骑’一营,即刻进驻朔方城,维持秩序,听王妃调遣!”“是!”铁鹰声音铿锵,领命而去。
沈知微看着萧执,低声道:“你…撑得住吗?”萧执握住她冰凉的手,滚烫的掌心传递着力量:“你在前面拼命,我岂能倒下?放心,死不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忧虑,“倒是你…疫区凶险,那毒…”
“毒?”
沈知微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另一只手摊开,掌心静静躺着几根沾染着黑紫色脓液的金针,“他们以为这毒无人能解?正好用它来试试我新琢磨的‘以毒攻毒’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