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央,虎威将军陈霸盔甲染尘,单膝跪地,声如洪钟:“末将奉命镇守鹰愁峡,严防瘟疫流毒!
然流民受奸人蛊惑,聚众冲关,形同叛逆!为保京畿安危,末将不得已下令驱散!斩首顽抗暴民一千七百余级!现已平息骚乱!
然流民伤亡惨重,皆因北境防疫不力,流毒南引所致!臣恳请陛下,严惩防疫钦差沈知微,以儆效尤!”
“一千七百级…”有文臣倒吸凉气。“防疫不力,酿此惨祸…”有人摇头叹息。秦嵩适时出列,声音沉痛:“陛下,陈将军虽手段刚烈,然情非得已,实为社稷安危。
北疆糜烂至此,瘟疫失控,流民南窜,沈氏身为钦差,难辞其咎!臣…恳请陛下,即刻下旨锁拿沈知微回京问罪!
另派干员,接管北境防疫,行非常之法!”非常之法,便是焚城灭疫!
“秦首辅此言差矣!”
兵部尚书张烈(萧执心腹)怒而出列,“陈霸驱民如犬,滥杀无辜,激起民变,其罪当诛!
沈王妃身处疫区,以一己之力挽救朔方危局,证据未明,岂能因边将一面之词…”
“证据?”
陈霸冷笑打断,从怀中掏出一份染血的“万民书”(实为伪造)高举过头,“此乃朔方城‘幸存’百姓血泪控诉!
控诉沈氏以妖法防疫,草菅人命!更纵容手下军士,抢粮夺物,民不聊生!陛下!此等妖妇,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不杀,恐引天罚,祸延我大梁国祚啊!”
“妖法?天罚?”萧彻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目光扫过那份刺眼的“万民书”,又落到秦嵩脸上,“秦爱卿,你也如此认为?”
“陛下,”秦嵩躬身,语气“沉痛”,“流民血泪,边将陈词,虽或有激愤,然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沈氏医术诡谲,行事…偏激。为江山社稷计,宁可信其有啊!”
殿内形势,瞬间对沈知微和远在北境的萧执,极其不利!
就在此时——“报——!!!八百里加急!北疆朔方钦差行辕急报!”
殿外,一声嘶哑到极致的吼声穿透殿门!
一名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几乎成了血人的骑士,在两名禁军的搀扶下,踉跄着扑入大殿!正是绕道千里、历经无数截杀、只剩最后一口气的枭十一!
他扑倒在地,用尽全身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被鲜血浸透、却用油布层层包裹的包袱,高高举起!嘶声力竭,如同啼血:
“陛下,黑水城,永利当铺,影阁与库莫奚勾结,秦…秦嵩…罪证…在此!!!”
“罪证”二字,如同九天惊雷,狠狠劈在紫宸殿上!
秦嵩脸上的从容瞬间僵住,瞳孔骤缩!陈霸脸色煞白!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枭十一吼完,再也支撑不住,头一歪,气绝身亡!至死,双手仍死死托着那染血的包袱!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
“呈…上来!”萧彻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当值太监颤抖着上前,解开那染血的油布包袱。一本厚重的黑色账册,几封火漆密封的信函,还有一小包散发着阴寒甜腥气的黑色粉末(药引),赫然呈现在金砖之上!
萧彻的目光首先落在那账册上。翻开,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令人触目惊心的内容:某年某月某日,收库莫奚王庭金饼五千,助其训练“影狼”死士…某年某月某日,付影阁黄金十万两,截杀赴任北境的忠直将领某某…某年某月某日,购“黑瘟源种”三份,由库莫奚大萨满亲制…落款处,赫然是一个独特的、形如麒麟踏云的暗记——秦嵩私人印鉴!
轰——!萧彻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龙目瞬间赤红!
他颤抖着手拿起那几封信。信是库莫奚大萨满写给“麒麟主人”的密信,详细汇报了散播瘟疫、刺杀萧执、寻找玄鸟圣物的进展,并索要更多黄金和“秘药配方”!
最后,萧彻的目光落在那包黑色粉末上。
那阴寒甜腥的气息…与沈知微呈上的毒血,与紫宸殿上蚀染萧执鲜血的毒烟…同源同质!
铁证如山!罄竹难书!
“秦——嵩——!!!”
一声蕴含着无尽暴怒与杀意的咆哮,如同受伤的巨龙,响彻整个紫宸殿!
萧彻猛地站起,抓起龙案上的玉镇纸,狠狠砸向殿下那个依旧穿着麒麟补服的身影!
“给朕拿下这祸国殃民的逆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