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医署,重症区。恶臭与绝望几乎凝成实质。
沈知微站在一个刚刚被送来的病患前。
那是个不到十岁的男孩,浑身滚烫,皮肤上黑紫色的斑块如同活物般蔓延,溃烂处流出腥臭的黑水,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他的母亲跪在一旁,哭得撕心裂肺。
“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狗儿!他才九岁啊!”
妇人拼命磕头,额头渗出血迹。周围一片压抑的悲泣。所有人都看着沈知微,眼神麻木中带着最后一丝希冀。
沈知微面罩后的脸冷峻如冰。她俯身,指尖凝聚一丝微弱的圣焰本源,探入男孩心脉。狂暴的邪毒和那股阴寒的催命毒素交织肆虐,疯狂吞噬着微弱的生机。
“烈酒!火盆!金针!快!”沈知微语速极快。云苓立刻将东西备齐。
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沈知微拿起那几根沾染了剧毒脓液的金针,直接投入烈酒中。
随后,她竟将手伸入烈酒,捞出毒针,在火盆上灼烧!
嗤嗤嗤!金针上的脓液在火焰中发出诡异的声响,蒸腾起带着甜腥味的黑紫色烟雾!烟雾触及火焰,竟发出细微的爆鸣!
“妖…妖法?”有人惊恐低呼。“闭嘴!”云苓厉喝,手握剑柄。
沈知微置若罔闻。她全神贯注,待到针尖被烧得通红,其上附着的邪毒与阴寒毒素在圣焰的灼烧和烈酒的催化下,似乎被强行糅合、改变了一丝性质。
就是现在!她出手如电!烧红的金针带着残留的霸道毒性与圣焰余温,狠狠刺入男孩心口周围几处死穴!
“呃啊——!”昏迷的男孩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
身体猛地弓起,如同离水的鱼!皮肤上的黑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深紫、肿胀!七窍之中,竟流出粘稠的黑紫色血液!
“我的儿啊!”妇人惨叫一声,晕死过去。“杀人了!妖妇杀人了!”人群瞬间骚动,绝望转化为暴戾!
“按住他!”沈知微厉喝,额头冷汗涔涔。王府死士立刻上前,死死按住男孩。
沈知微毫不迟疑,又是数针落下!
每一针都带着糅合后的霸道毒性,狠狠刺入!
她在赌!赌这被圣焰和烈酒暂时“驯服”的混合毒素,能以其霸道,暂时压制甚至“吞噬”男孩体内更混乱的邪毒!以毒攻毒!
男孩的惨嚎越来越弱,身体抽搐的幅度越来越小,流出的黑血也由粘稠变得稀薄最后,竟缓缓变成了暗红色!
他皮肤上那肿胀欲裂的深紫黑斑,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竟开始慢慢回缩!颜色也从深紫转为暗红!
沈知微迅速拔出金针,指尖再次凝聚圣焰本源,轻轻按在男孩心口。
这一次,那丝温暖的力量,终于艰难地渗透进去,开始缓慢地修复被毒素摧残的生机。
男孩急促的喘息渐渐平稳,高烧竟开始退了!虽然依旧虚弱昏迷,但那股浓烈的死气,明显消散了!
“活了…真的活了!”“黑斑…黑斑退了!”“神医!活菩萨啊!”短暂的死寂后,人群爆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和哭嚎!无数人朝着沈知微的方向跪下,磕头如捣蒜!
沈知微身体晃了晃,被云苓一把扶住。
刚才一番施为,心神和本源的消耗巨大。
但看着那男孩转危为安,看着人群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之火,她疲惫的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此法凶险,不可轻用。”
她声音嘶哑,对赶来的医官道,“记录:毒针焚炼之法,需以烈酒浸、烈火灼,待其毒烟由紫转灰白,针体由红转暗金时,方可入穴。
入穴深浅、次序,不可有丝毫差错!所需药引…当归三钱、赤芍五钱、以三碗水煎成一碗,待其温服…”
她快速口述着复杂的配伍和禁忌。
就在这时,铁鹰浑身浴血,如同旋风般冲了进来,手中死死攥着一个染血的油纸包和一个面如死灰、被打断四肢的中年男人!
“王妃!王爷!济世堂掌柜招了!这是他们没来得及销毁的‘药引’!”
铁鹰将油纸包和那掌柜重重掼在地上,“他们受影阁指使,将一种黑色药粉混入所谓‘驱瘟药’中散发!药粉在此!口供画押在此!”
油纸包散开,露出里面一种散发着浓郁阴寒甜腥气的黑色粉末!气息与无面毒血、疫区催命毒素,如出一辙!
铁证如山!
沈知微看着那黑色粉末,眼中寒光爆射!
她猛地抬头,看向舆图上帝都的方向,声音冰冷刺骨,穿透医署,响彻在每一个跪拜的百姓耳中:
“传令!将此人、此物、此口供,连同这朔方城万千被毒害的百姓,被焚毁的家园!八百里加急!直送京师!呈于御前!本钦差要问一问那满朝朱紫!
问一问那位‘忧国忧民’的首辅大人!这荼毒苍生、散播瘟疫、戕害亲王的滔天罪孽——该当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