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老夫人也被杜明月吓得一个哆嗦。
只见杜明月摸着自己平摊的小腹,“是我不能生养吗?我第一个孩儿因为侯爷去剿匪被困,我带人去救才落了胎。第二个孩儿因为皇太后过世,侯爷说时机不好,生不得,亲手端了落胎药来。两个孩儿皆因侯爷而死,侯爷好大的忘性。”
段骆岐面色白了又白,尘封的记忆让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蛋,可母亲说,杜明月没有亲生的孩儿,她才能容得下川儿和甜儿。
而本来不知杜明月落胎内情的段骆霖和段骆芙两兄妹也意外的看着段骆岐。
大哥也太狠了。
自己的孩儿都能亲手打掉。
再说是皇太后过世,算不得正经国丧,顶多被言官弹劾几句,罚几个月的俸禄而已。
几个月的俸禄和一条人命相比,孰轻孰重啊。
“夫为妻纲,杜氏你要理解侯爷,他是一家之主,他有他的难处。他就是在外面生养了十个百个,接进府来都是你的孩子,你还少受了十月怀胎之苦。再说女儿生儿育女半只脚进鬼门关的事儿,侯爷也是太过爱你。”
段老夫人滔滔不绝的一番话,把原本心虚垂着头的段骆岐说得高昂头颅。
这话听得杜明月都勾起了唇角。
“这么说来我还得谢谢老夫人和侯爷了。怎的生孩子就要死,老夫人还生了三个呢?听说老侯爷的妾室都被灌了绝嗣汤。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老夫人你也是女子,不要太过偏颇,人在做,天在看。”
“杜氏,你居然……咒我?”段老夫人气得喘不上气。
她贴身的嬷嬷急忙帮她在胸前顺气,“夫人,你气煞老夫人了,你这样目无尊长,置喙长辈事儿的好儿媳,还不跪下给老夫人磕头认错。当初,可是老夫人通情达理,要不然你一介商户女能入侯府?”
二人一唱一和的,杜明月的错处又被她拿捏了。
今日的杜明月早非以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女子。
她薄唇微启,呵斥道,“怎么,既瞧不上我商户女的身份,却又借着我这层身份敛财几万两黄金,在太子那里扶摇直上,这才有了镇南侯府的崛起。现在太子已死,侯爷带着太子的一切投诚三皇子,皇后心里有气虐我打我,一切都是因为侯爷你啊。”
杜明月说一句便朝着段骆岐走近一步,甚至逼得段骆岐后退了半步。
她说的都是事实。
他无从辩驳。
“既然你不忠,我不孝,早日分开才是,免得我这没规矩的气死老夫人。难道不肯给我和离书,是舍不得归还我的嫁妆不成?”杜明月道。
这着实有些羞辱人了。
如今镇南侯府炙手可热,自然是不缺银子的。
“侯爷,依她依她,否则我都要被她给气死了。只要她先将霖儿这事儿应付过去就好,娘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早知道我就一条白绫去陪你们爹了。”
段老夫人一边说喘不上气,一边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配合着说落就落的眼泪,眼前的子女三人皆是一脸愧疚。
“好!只要你答应给二弟作证那董宇调戏你,我答应给你和离书。”段骆岐眉心几乎夹成了一个“川”字。
杜明月见他总算松了口,心里的气性一泄,再一次昏了过去。
府医又匆匆赶来,说杜明月只是旧伤未愈,务必让她好好休养。
这一回,段老夫人足足送了一根千年人参给杜明月炖汤喝,就是为了明日杜明月能给段骆霖作证。
修养了一夜杜明月醒神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一个伺候的小丫鬟叫春红,是段老夫人拨过来的,正在叽叽喳喳地说着老夫人给的千年人参多好多好。
杜明月难免嗤笑,想当初她嫁入侯府的时候,可是给段老夫人送了足足三十根千年人参,被她当眼珠子一般的收入私库。昨日里她昏迷,她抠搜的只给了几片,现下为了给自己儿子作证,倒是大方了一回。
“夫人,您回来就好了,咱们阖府上下都敬重着您呢,您一定要……”
“扶我更衣。”
杜明月打断了春红的话。
段家人什么样,她自己有眼睛会看,有耳朵会听,不是一个被人安插在自己身旁的小丫鬟说什么便是什么的。
她收拾的齐整,可能因为参汤的缘故,气色稍稍好了些许。
推开院门,杜明月正要去找段骆岐,今日替段骆霖做了证,自此与段家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了。
“既然来了,就去董家吧。”杜明月眼神都不正视段骆岐,催促道。
而眼前的段骆岐一双眼睛深深地黏在杜明月的身上,他眼底一片乌青,好想将杜明月揉入怀中,告诉她自己昨日那话并不是真心的。
他不想和离。
不欲和离。
他该怎么说明月才能懂呢?
杜明月似乎察觉到段骆岐的心事重重,冷冷地掀起眸子,看着对面人黑眸里的一汪深情,只觉得作呕,想吐!
嘲讽的话也是脱口而出,“侯爷既然是为了弟弟前程,那就走快点吧,去得迟了,董相爷去上朝参了段骆霖一本,届时可就来不及了。”
想到母亲以死相逼。
而且霖儿的前程也不能毁了啊。
段骆岐的千言万语只能吞回肚子里,喉头滚了滚,最终化作一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离开我,好,如你所愿!”
因憋着气,二人坐在马车上倒是一语未发,杜明月落了个耳根清净。
董家。
董相爷是董皇后的亲兄长,他子嗣无数,董宇只是他嫡次子罢了,成日惹是生非,也令他头疼的很。
可再怎么忤逆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如今被他镇南侯府的人阉了,他这堂堂丞相的脸往哪里搁呢。如今他就等着段家人来赔礼道歉,最好这利得让到他心坎里。
比如那徽州修建堤坝的差事,朝廷可是拨了十万两银子下来呢,可惜被三皇子揽去了,这过手便是油水。
“相爷,镇南侯与其夫人到!”门房前来禀报。
董相爷浑浊的眼眸里也露出了一丝不解,既然赔礼道歉,带一个女人来做什么?
董相爷一出去,就见到他们夫妇二人并肩而立。
段骆岐一副端方君子做派,眼神看向杜明月,夫妻三载,杜明月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上前一步道:
“见过相爷,前年乞巧节,董宇对我出言不逊,我家二弟敬重我这个长嫂,方才出手教训了贵府少爷。这过失伤人还请您谅解,我们带了些人参燕窝来赔罪。”
人参燕窝?
他堂堂相府嫡子的命根子就值区区人生燕窝。
董相爷的脸都黑如锅底。
“段侯爷好算计啊,竟然拉一个内宅妇人前来顶罪,这倒是还让本相爷自认一个教子无方,调戏妇孺的罪责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