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月听着红豆眉飞色舞的描述,想象了一下当时的场景,也忍不住掩唇笑了出来。
“行,那这账单改日再送也行,不能浪费了今日的好心情,走吧,咱们出门踏青去。”杜明月开开心心的带着红豆出了院子,直奔早已等候在府门外的马车。
就在杜明月刚刚坐上马车,准备喊红豆一起进来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
段骆芙气喘吁吁,一脸焦急的冲到了马车跟前,伸开双臂挡在马车面前,不让马车离开。
“三小姐,你这是?”红豆微微蹙眉,对段骆芙的态度还是客气的。
段骆芙看了一眼红豆,对她点头,态度同样客客气气的,“我和大嫂说几句话!”
杜明月闻言微微蹙眉,在车内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和她说几句。
红豆才刚刚掀开帘子,段骆芙就急忙上前,扒着车厢着急的看向车内的杜明月道,“大嫂,求你变回以前的样子好不好,我喜欢那个带人温和、善解人意,最是一团和气的大嫂!”
段骆岐说着,声音颤抖,眼睛都红了,一副难过的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以前的样子?”杜明月冷笑,“你们之所以喜欢那样的我,不过是你们每个人都从中受益罢了。”
“可是那时的大嫂不是也很幸福吗?”段骆芙来不及思索,直接开口接话。
这话却让杜明月的神色一滞,眼底闪现出一抹不悦的神色。
“幸福吗?你嫁作人妇却被丈夫欺骗,你会幸福?你被丈夫和身边的人算计,你也会高兴吗?”
杜明月冷冷的声音冻得段骆芙浑身一颤,语塞的说不出话来。
段骆芙知道杜明月说的都是对的,也能理解她为何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可是她真的不喜欢这样的大嫂,她现在每天看到杜明月将家里闹得鸡飞狗跳,都很心痛。
“回答不出来了是吗?”杜明月冷冷的开口,定定的看着她的眸子,像是想看到她的灵魂深处去一样,“我告诉你,你为什么喜欢以前的我!”
“以前的我傻,拿出全部身家辅佐你大哥,助他平步青云,你们全家享受着镇南候带来的荣光,我全心全意侍奉婆婆,你们不要操一点心。”
“我管着偌大的侯府,替你!替你的二哥遮掩下你们犯的所有过错,帮你们兜底,你们做什么完全没有心理负担,不用承担任何责罚!因为,这一切都是由我来承担的!”
杜明月冷笑的看着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的段骆芙。
段骆芙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她的每句话都一针见血。
杜明月沉默的看了她许久,让段骆芙几乎有种溺水的窒息感。
“以往你看到的所有的风平浪静,那不过都是牺牲了我一人换来的。”杜明月冷冷的道,“这一点,你也深有体会才对,不然,这一年在东宫受罚的不是我,而是你!”
“我……”段骆芙的内心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了一句,猛地缩回手,愣愣的站在杜明月面前,眼眸颤动,不敢开口。
杜明月目光淡淡扫了她一眼,缓缓开口,语气轻柔了一些。
“不过你放心,既然一年前,是我心甘情愿替你的,我便不会后悔。只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用,从此以后,你也不必再强求什么,我不会再替段府的任何人委屈自己了。”
话落,杜明月给了红豆一个眼神,红豆点头,正准备放下手中掀起的轿帘,却看见段骆芙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红豆吓了一跳,只能继续紧握着轿帘,有些困惑的看向杜明月。
杜明月见状,柳眉蹙起,没有让红豆继续,而是皱眉看向段骆芙,不解她这是要做什么。
段骆芙“咚”、“咚”的一连给杜明月磕了三个响头,再抬头时,早已是哭得泪流满面,涕泗横流。
“都是因为我,都是我!”段骆芙大声哭着,发自内心的难过和后悔,“当初若不是我在宴会上惹了祸,大嫂你便不会代我入宫受罚,大嫂你不会入宫,便不会和大哥分开,你们的感情就不会产生嫌隙和误会,变成如今这样。”
段骆芙泪水迷蒙了双眼,看不清杜明月的神情,她急忙用袖子用力的抹了一把眼泪。
“大嫂,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你变成现在这样的,呜呜呜,我该怎么办啊!”段骆芙哭得十分大声,杜明月只觉得吵得耳朵疼。
“这不是你的错。”杜明月犹豫片刻开口道,“虽说我入宫确实受了很多苦,也说不上谢你,但若没有这件事做契机,或许我永远都发现不了我被骗了这么久。”
“与其什么都不知道,被骗一辈子,我宁愿万箭穿心之后,清醒的活着。”杜明月的声音轻柔,但却异常的坚定和有力量,十分清醒和理智。
段骆芙听了这话后,先是一愣,却继续哭得更大声了。
杜明月开口让她起来,段骆芙也不听,只是一味沉浸在自己的痛苦中,哭得更加大声了。
眼看着周围路过的人有些驻足下来,朝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杜明月只能从马车里出来了。
“好歹你是这侯府的三小姐,跪在这里像什么样子。”杜明月叹口气,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段骆芙虽然哭得很伤心,但觉得杜明月说得话也有道理,于是立马握住了杜明月伸过来的手,站了起来。
她抽抽噎噎的看着杜明月,杜明月犹豫了一下,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头发,目光中一片清冷和疏离。
“你不必自责,毕竟那日宫宴上的事情,也不是你有意为之,我不怪你,你也不必苛责你自己。”
她叹口气道,“只是,由这件事开始,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不是你我能预想和控制的,当真相被揭开的那一刻,我能做的也只有承受罢了。”
杜明月没有明说的是,她其实也不只是承受,她要反击,也必须反击,她不会在这烂到根子的段府里委曲求全度过余生,她一定会离开这腌臜的环境,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