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赵羽去剿匪,虞帝忍不住就摇头。
些许匪寇有什么好在意的?若非地方官吏互相推卸胆小怕事,匪寇如何能成气候?
有去剿匪的时间,还不如去军中磨砺,而后前往辽东镇压契丹小儿以报辽东之耻!
老太监察觉到虞帝的想法,眼眸闪了闪,又低语:“陛下,奴婢忽然想起来,前几天赵羽和好友聚会的时候,其好友也不认同赵羽去剿匪,反而劝他,不如待到掌兵之时,提兵入辽东。”
“他如何回的?”虞帝来了兴致。
“他说,他其实也不愿意去,因为剿了霖县的匪也没有多少功劳,反而是霖县的匪占据了一处易守难攻的险要难以应付,有那功夫,他还不如在家里抱着...抱着美娇娘。”老太监低下头。
虞帝眉宇不由得一皱。
老太监见状,又飞速补充:“其他人当时也很意外,纷纷询问,既如此,他为何还去。”
虞帝不语。
老太监则笑得如菊花一般:“他说,正因为霖县的匪没有多少功劳,又麻烦,故而面对霖县的求援,迟迟没有人愿意前往。”
“又称,他赵家世受皇恩,于他而言,剿匪的功劳哪怕几乎没有,他却也不能坐视乱匪坐大,唯有如此,方能上不负皇恩浩荡,下不负列祖列宗。
说完,老太监低着头不敢直视龙颜。
虞帝则露出笑意。
不消片刻,虞帝面容陡然泛冷:“这是故意说给朕听,好大的胆子!”
身为勋贵,不思考着如何领兵练兵以卫大虞,竟然如文臣一般揣摩上意拍龙屁...若非赵羽有着血勇,赵家也不缺忠贞,他甚至想下旨呵斥。
“不...不会吧?”老太监震惊。
虞帝不语。
老太监满脸惶恐,似乎无意:“陛下,赵羽说这句话的时候,当时身边只有和他交好的勋贵子弟,若非大理寺少卿之子钱飞秘密上报,这句话不会外传....”
他想要说的是好消息,可不是坏消息从而让虞帝更愤怒。
“钱飞...”虞帝略微沉吟。
片刻后微微淡声:“将那日详细经过说于朕听。”
“回陛下...”老太监很是利索的就开始言说。
得知经过,虞帝又思索片刻,面容放缓。
“竟不是他故意提起,全程只是面对朋友询问的回答。”
看来,只是他太敏感了...仔细想想也是,赵羽不过刚刚十七岁,正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哪里能有此时的城府,又如何正好恰好精准的在钱飞面前说出那句话?
除非是,赵羽本心如此,其本就是那般想的。
赵羽不愿意去,是因为私心,能享乐,谁愿意吃苦?却依旧去了,就如那句话,上不负皇恩浩荡,下不负赵家为国尽忠的先祖。
而老太监,心里一松,转而恨声:“陛下,那赵羽竟然辜负皇恩,奴婢斗胆,请陛下下旨以斥责。”
“你这老货,真是老糊涂了。”虞帝哑然。
“陛下恕罪,奴婢只是凡俗,不似陛下依旧壮年,虽然不知道奴婢哪里错了,不过陛下说奴婢老糊涂了,那奴婢肯定就是老糊涂了...”老太监抬头,满脸都是困惑和敬仰。
心底也决定,这一次他让赵羽露了好大的脸...虽然只是顺势而为,却也全靠他!赵锋得出出血才行!
哪有不收钱就办事的道理?
虞帝微微摆手,话音轻松写意:“你呀,一天天就说漂亮话讨朕欢喜,朕明白,朕已经五十多了,不年轻啦。”
“陛下才不老呢。”老太监极其固执。
虞帝忍不住又摇头,这老家伙。
转而重新拿起折子,随口:“赵羽回来后,提醒朕。”
而这些奏折,许多地方都送来暴民生乱的消息。
直将虞帝看得又变得不喜...一群愚民,就因为暂时多一些赋税就不断闹腾,难道就不知为国分忧吗!
他又没有让百姓毁家纾难!
活不下去?不可能,新增的赋税虽重,却有经过朝廷公卿仔细规划,虽然的确会艰苦一些,却不至于活不下去。
一群刁民,不识大体,不看了。
虞帝舍了奏折,转身离开紫薇殿。
........
仁兴37年,9月21
霖县,城外,半里
路边凉亭
十余仆从在凉亭外伺候。
四个官吏坐在凉亭里,此时,四个官吏尽皆伸长了脖子看着路的尽头。
穿着县尉服饰的男子皱眉:“怎么还没到?”
穿着县丞服饰的人开口:“按照公文,终归是在今天到,区别不过是或早或晚。”
又过了好一会儿。
远处终于有了动静。
有三十余人打头,中间有一少年骑着马,骑马少年附近有二十余人,骑马少年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一大群清一色的壮实汉子。
最关键的是,这些汉子,穿的是皮甲。
人人披皮甲,外加那体格...很显然,这是精锐啊。
“终于来了。”一直等着的官吏,纷纷一喜。
却并没有主动迎上去,而是继续等在凉亭里。
远方的队伍缓缓靠近。
也伴着靠近,此地官吏脸上的喜色渐渐消失。
那县尉更是沉声:“从规模来看,只有100人至150人之间。”
“这么点人来做什么?”其余人纷纷气急。
一百号人就能解决,他们何必求援?县城的捕快和兵卒凑一凑,加起来也有至少三百号人了,需要那一百号人?
县尉微微摇头叹气:“早该想到的,按照公文,支援而来的只是区区百将,既是百将,自然只有一百人。”
“都冷静些,从公文来看,来的这位百将可不是普通的百将,其父为京营参将,世袭三等伯呢。”县丞出声提醒。
其余官吏同时怒骂:“参将又如何?三等伯又如何?管得到我们的头上?他管一个试试...”
“据我对兵书的略微了解,大军出行,必带辅兵以安营扎寨押运粮草,这百将连个辅兵都没有,一看就是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有这些勋贵,无怪有去岁辽东溃败。”
“你们仔细看他们的赶路,懒懒散散的,甚至大部分人刀兵入鞘,他们也不想想,就如此姿态,一旦被伏杀该怎么办...”
“勋贵误国,勋贵误国啊!”
众人是越骂越痛心...大虞有如今的境地,都是因为这些勋贵的存在,如果能斗倒了勋贵,大虞必然是能政清人和,自此万国来朝,而不是区区契丹小儿都敢来蹦跶!
县丞懒得说话。
其余官吏互相看一眼,也不吭声了...过过嘴瘾还行,反正互不统属。
渐渐的,远处的队伍,近了。
看一眼似乎还在“愤怒”的人,县丞默默走出人群,带着几个随从拦住队伍的去路。
高声:“诸位将士可是从京营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