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杜藤的姿态,虞帝微微摆手:“都下去吧。”
附近的小太监,当即退下,唯有沐全忠留下。
“杜侍郎?”沐全忠也适时询问。
杜藤当即闭眼,热泪盈眶:“臣,有罪。”
“杜侍郎有何罪啊?”虞帝冷声。
杜藤嘴唇动了动,捂脸:“臣不敢欺瞒陛下...臣学生崔文,乃昔年吏部郎中崔林之子,因崔文学识过人,臣一时爱才,收为弟子。”
“崔文也不负臣和陛下厚望,于仁兴33年取得一鼎甲。”
“只是臣未曾想到,崔文对昔年父母亡故之事耿耿于怀,于今岁,竟不知以何手段联系上了白莲教,使白莲教出手,于新安县掀起动乱,不但屠戮一地,更害得京营参将赵锋之子险些亡故。”
“非但如此,臣之子杜磊,竟也参与其中...”
言语落,杜藤泪珠更多了:“若非昨日臣之子向臣坦白一切,臣竟一无所知...臣教子无方,教徒无方,险些酿下大错,已无颜面见朝中同僚,故,奏请乞骸。”
声音颤抖,悲恸。
虞帝看着悲呛的杜藤,只感觉心中有些不忍...都是他的忠臣啊。
表面,虞帝冷冷开口:“你说得轻描淡写...勾结白莲逆贼,刺杀功勋之后,区区一乞骸就想躲过?”
“臣...臣自知罪孽深重,罪不可赦。”
顿了顿,杜藤又五体伏地:“只求陛下看在老臣多年辛劳,为臣留下一子以延续香火,为陛下圣明计,老臣愿于乞骸之后,携家人以白绫自尽于家中...”
“老臣妄想,求陛下令崔文外放一地,以传承崔家香火,除此外,老臣,再无所求...”
“唯愿陛下,千秋万载,圣名永恒。”
话音悲怆,让人,忍不住潺然泪下。
之前还极其愤怒的虞帝,只感觉越发的不忍。
他的臣子又有什么错呢?都是崔文和杜磊瞒着杜藤干的啊,都是一些糊涂了的年轻人啊。
同意乞骸?
真要换了人,换上来的....还是如杜藤这般的,明知是死罪,也愿告知真相赴死,且如此忠心的人吗?
他老了,不想折腾了。
又沉吟好一会儿,虞帝面无表情:“你之罪,确罪不容恕!”
沐全忠知道该他了,立即低语:“陛下,杜侍郎为朝野劳苦多年,终究是有苦劳的...奴婢大胆,请陛下从轻发落。”
虞帝话音一顿,转而冷声:“看在大伴为你求情的份上,你且自去赵锋府上请罪!”
“老臣....老臣叩谢陛下隆恩。”杜藤当即是老泪纵横。
解决了。
只要接下来赵锋不闹腾,只要事情不会闹大,他再乞骸一两次,一切就都会这么过去了。
如果赵锋非要闹腾?
呵呵,他杜藤已经乞骸了,如果赵锋还要闹腾,那可就是赵锋不懂事了。
.......
赵府
雅宁居
赵羽站在门口看天:“今天是个难得的艳阳天啊。”
如此难得是好天气,是个设宴寻欢作乐的好日子,可惜他已经决定,过年之前不出门了。
却是平白辜负了上天的好天气。
“三郎君。”刘老七带着冯海迅速靠近。
赵羽很是好奇:“看你们这急匆匆的模样,出事了?”
刘老七靠近,颇有些惊疑不定:“吏部侍郎杜藤杜侍郎,负荆请罪来了。”
负荆请罪?
什么情况?
赵羽略微思索,皱了皱眉头,迅速离开雅宁居往府邸门口而去。
赵府大门口
赵羽靠近的时候,正好看到,他爹面容很不好看的站在大门口。
而在赵府台阶之外,吏部侍郎杜藤,正背着一捆藤条...杜藤旁边的是杜磊,杜磊也背着一捆藤条。
附近,还有许多围观的百姓,正指指点点。
赵锋瞧见赵羽,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杜藤....这个该死的老狐狸,今日这一出,他接下来,什么手段都不能用了。
过了好一会儿。
赵锋嘴角朝着远处努了努,开口:“杜侍郎何必如此呢?”
围观的人可不少。
杜藤却丝毫不在意颜面,只是苦笑:“教子无方,罪有应得。”
赵锋强忍着骂人的想法,很是爽快:“我们,进来再说吧。”
说完,上前拉着杜藤进府。
杜藤瞬间就感觉,胳膊有些疼...这粗鄙武夫果真是不要脸。
表面,杜藤却还是尽可能如常。
杜磊则不发一言背着藤条也进了府。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
“这什么情况?”
“杜侍郎竟然负荆请罪....杜侍郎他做什么了?”
“不清楚啊...”
越是嘀咕,众人越是纳闷。
“不过,不管怎么说,杜侍郎竟携子负荆请罪而来,足可见杜侍郎的诚意,不管杜磊和赵羽之间出了什么事,在杜侍郎的诚意之下,应该都没事了。”
“你怎么知道是赵羽和杜磊之间的事?”
“若非赵羽和杜磊之间,杜侍郎何必称教子无方?何必带着杜磊也负荆请罪而来?”
“有理。”
“两个少年人,能有什么矛盾,我猜也就是争风吃醋吧。”
伴着议论,很快众人就认定,肯定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随后对杜藤极其敬佩...这可是吏部侍郎,仅在六部天官之下的侍郎!如此人物,却舍了颜面负荆请罪而来....
杜藤已经如此卑微,但凡赵锋还要脸,就应该原谅杜藤了。
......
赵府内
进了府,还未到客房,赵峰就挥退了下人,松开了杜藤。
话音更是极其冷冽:“杜侍郎,好才情,好手段啊!”
“逼不得已,还请赵参将莫怪。”杜藤整了整衣衫告罪。
赵锋确认下人都离开,话音更冷:“说出你的条件,我不动你儿子。”
“多谢伯父。”杜磊立即行礼。
赵锋冷冷看一眼杜磊却没说什么....杜藤如此大张旗鼓的负荆请罪,他赵锋哪怕再不愿意,也必须得认。
不然,一旦闹下去,陛下那边可就该不开心了。
杜藤则笑一声:“大家都是为了孩子....我听陛下说,年后三郎这孩子要去沿海?”
还指了指赵羽。
“没错。”赵锋只觉得极其恶心。
杜藤思索片刻,开口:“我和兵部的同僚商议商议,想办法在年后给三郎这孩子单独领三千兵的权力,如何?”
何谓单独?此时杜藤口中的单独,是指当地无上官能直接节制!
本感觉恶心的赵锋,下意识摸了摸下巴。
要知道,在他的预想中,他儿子去了沿海,撑死只能领一千五兵,然后依靠当地兵马配合...此时,竟然直接翻倍了?
很快的,赵锋冷声:“粮草武备必须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