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了。”虞帝微微抬眼。

沐全忠恭声：“陛下，从奴婢和赵羽的交谈来看，他应该的确并非任何人的棋子，且，不知为何，赵羽似乎和他父亲闹了矛盾。”

言语落，沐全忠也变得疑惑，他不理解，虞帝在担心什么...赵羽，不过区区三等伯之子罢了。

勿说赵羽，哪怕是赵锋，也不够资格做什么。

得知赵羽在宫门的所言，虞帝忍不住轻语：“大丈夫在世，当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倒是个有志气的。”

而后闭眼：“你既已告知....且等着吧，让朕看看，他去不去沿海，届时，自有答案了。”

“那要不要奴婢去查查赵羽？”沐全忠又迟疑。

虞帝微微摇头：“赵羽的确是不错，然而要用他的，也不是朕，真用了他，待到十数年后，他恐怕要在暗中骂朕了。”

“他敢...”

.....

赵府

赵羽回到家的时候，天近黄昏。

“本来还想着今天去姜家的，没想到...”

呢喃一声，赵羽又飞速靠近书房。

他有些弄不明白虞帝到底在谋划什么，得和亲爹商量商量才行。

书房

“回来了？”瞧见赵羽回来，枯坐在书房一下午的赵锋，很明显放松了许多。

赵羽低下头：“让父亲担忧了。”

“陛下见你作甚？”赵锋直入主题。

赵羽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好像只是临时起意，见完了，他又告诉我，赤岭河之地大灾，导致灾民生乱，还有沿海有倭寇逞凶，询问我想去哪个地方。”

“你怎么回的？”赵锋面容微变。

赵羽很是老实：“我说，我想去解决倭寇，陛下说，年后就派我去扫荡倭寇，言外之意，应该是让我在家里过年。”

除了让他在家里过年，总不能是担心他没人可用需要提前招募人手吧？大虞哪怕去岁辽东大败，京营也还有那么多精锐呢。

赵锋彻底变色，呵斥：“谁让你去解决倭寇的？不是还有个赤岭河的灾民吗？”

因向弱者亮刀，不是他的风格。

赵羽想了想，转而解释：“灾民有什么需要我解决的？一群乌合之众，有我没我，都没区别，更显不出我的功劳，倒是那些倭寇...灭了来去无踪的倭寇，自是大功。”

大概是某些不可说的原因，赵羽对倭寇，很不喜欢。

既然出现了，自然应该以倭寇的人头，来渲染他大功的血色阶梯。

赵锋不语，面容阴晴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赵羽想了想，还是开口：“爹，还有，我出来的时候，疑似沐全忠的大太监追了过来。”

“他说，让我回家后和你商量商量，如果家里不愿意，则暗中通知他，届时陛下让我去沿海对付倭寇的事作废...我总感觉那里面藏着我不知道的事。”

说完，赵羽满脸都是不解。

如果真的有事...在不知道是什么事的情况下，哪怕再聪明，猜破天也不可能猜得出来。

赵锋不由得惊疑：“陛下怎么会这么说？”

赵羽继续坦诚：“沐全忠的说法是，兄长已经战死，倭寇极其凶残，陛下担心我去了沿海之地后遇害，导致我招架绝嗣。”

赵锋却变得放松：“陛下当真仁慈...既如此，明日为父就去寻沐全忠，沿海之地，你不用去了。”

他本来还想着，等过完年就让赵羽装个半年的病，如此也能避开去沿海，没想到...

陛下，仁慈啊。

赵羽忍不住无语：“爹，这里面是不是有我不知道的事？”

他不是来商议去不去打倭寇，而是想知道里面隐藏的秘密。

“你又不去沿海，问这么多做什么？”赵锋没好气。

赵羽沉默片刻，缓声：“我要去。”

赵锋顿时变得愤怒，刚要说教，又想到自己儿子翅膀硬了...

想了想，赵锋决定，还是好好说吧。

因此，赵锋尽可能缓和语气：“小羽，为父且问你，去岁，我大虞辽东为何溃败，数十万大军一朝俱丧？”

赵羽不假思索：“朝野已经有了公论，去岁因辽东之地兵马主将意见不合，导致契丹趁虚而入。”

这的确是目前的公论，真实性，赵羽也不知。

“不用怀疑，这的确是真的。”赵锋点头。

赵羽不说话，只是变得疑惑，忽然提起辽东作甚？

似乎知道他的所想，赵锋陡然变得不屑：“契丹吞取辽东，实则也不过蛮夷小族...契丹尚且如此，你口中的倭寇，更是蛮夷中的蛮夷，就凭倭寇，凭什么能漂洋过海肆掠？”

“父亲的意思是？”赵羽似乎想到什么。

赵锋讥笑：“肆掠的倭寇，真的是倭寇？”

“是不是，不重要。”赵羽抿了抿嘴唇。

赵锋看着赵羽，缓声：“此间没有外人，为父也就说得直白些。”

“灭倭？呵...倭寇若是被平，沿海一地的官吏，哪来的借口向朝廷要钱赈灾？哪来的钱要补充军备？”

“若是天下太平了，沿海之地的驻军，是不是需要裁撤？若是裁撤，那些兵马该如何安置？”

随着一阵灵魂拷问，赵锋走到赵羽跟前，语重心长：“小羽啊，我知道你想立功，从而加入下一次朝廷对契丹的征伐为你兄长报仇，但是，做官，靠的永远不是功劳，你明白吗？”

赵羽沉思一会儿，轻语：“我去的时候，能拿到功劳平定就好...倭寇如此肆虐，我若平定，自是大功，远超无数年蹉跎。”

以他的出身，只要能平倭寇，待到回朝，必然能真正意义上的得到独立领兵的权力...若不然，以他父亲的地位，他并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身居高位。

赵锋面容变得不好看。

他儿子这是执意要去打倭寇？

“父亲，孩儿说得不对吗？”赵羽皱眉。

赵锋轻语：“你说得很对，以倭寇肆掠的风潮，你若能平，不管朝野如何想的，自当厚赏...只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你可明白？”

赵羽想了想，点头。

他听懂了。

虞帝已经老了，如果此时往上爬...爬得越高，新帝继位后，越是没有地位。

“那你还去？”赵锋面容缓和。

赵羽点头：“去。”

如果能爬足够高，待到虞帝死了，正好，改朝换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