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走进餐厅，被服务生安排到靠窗的座位。
张博文平时没少跟老张混吃混喝，对这种店比较熟悉，姜澍索性把点菜的任务交给他，自己借着上厕所的名义直奔楼上包房。
不过晃悠了一大圈儿，也没发现那位余老板的影子。
“大海捞针不是个办法儿啊。”
姜澍朝走廊瞄了一眼，像这种偏商务的店都比较注重私密性，隔音很好，透过墙上的磨砂玻璃也只能看到模模糊糊的影子，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把人认出来。
那怎么办，在这蹲儿着等他出来？
先不谈这操作傻不傻，主要是太刻意了，好像守在这等着跟人家要钱一样。
人都好面子，要真演这么一出，估计还没等张嘴呢这事儿就得黄。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打听打听。
“姐，麻烦您个事儿。”
刚好身边有个服务员路过，姜澍上去打了个招呼。
“您请说。”
“是这样，我是来找我舅的，但是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他。”
姜澍在心里努力回忆着余老板的长相，然后张嘴就是一通瞎话：“他今年四十五六岁吧，方脸儿，个不高，也就1.7左右，稍微有点胖。”
说完，他朝服务员露出了一个特阳光的笑：“您看您知道他在哪个包房吗？”
“这……”
服务员有点为难，姜澍倒是挺有礼貌，可他形容的太笼统了，来吃饭的中年男性十个里估计得有三四个长这样儿。
“不好意思啊先生，今天客人有点多，我记不太清他们的长相。”
服务员一脸歉意的看着姜澍。
不过还没等姜澍开口，她又犹豫着说了句：“要不您看看左手边第五间包房，我刚刚去走菜，印象里好像有位客人跟您的描述有点像。”
“好嘞，谢谢。”
姜澍做了个感谢的手势，有线索总比没线索强，只要别傻站着就行。
而且就算找不到其实也没什么，反正自己就在大厅坐着，等下余老板吃完饭离开的时候肯定能遇上：“那就不打扰了，您先忙。”
“应该的。”
服务员走后姜澍也没去敲门，而是点了根烟，在走廊拐角站了一会儿。
要账这种事儿放到全世界都是天大的难题，姜澍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凭自己把钱要回来，他一直都很注重结果导向，从不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
姜海涛不找张博文他爸出面要这笔钱，是因为他觉得人情比钱重要。
但姜澍没这么多顾虑，他压根儿没打算让张博文知道自己被当枪使了。
反正在这件事上，老张家的人露个面可能比自己说一万句话都管用。
有捷径不走，傻啊？
在走廊站了快十分钟，都抽完两根烟了，还是没见包房里有人出来。
倒是张博文的电话来了：“拉线儿屎啊？菜都快上齐了，赶紧回来。”
“马上，我洗个手。”
撂下电话，姜澍叹了口气，看来只能在大厅里蹲着等人出来了。
要说也是巧了，就在姜澍路过那间包房往楼梯口走的时候，一个矮胖身材的中年人也开门从包房里走出来。
两人刚好打了个照面儿，然后姜澍就愣住了。
恒信建筑公司的老总，余立新。
时隔十五年，姜澍还是对他有印象。
“诶？余叔叔，您怎么在这儿啊。”
姜澍这反应可不是装的，他是真没想到自己运气竟然这么好。
不过余立新就有点莫名其妙了。
他盯着姜澍看了半天，还是觉得这张脸特别陌生：“你是……”
“我爸姜海涛，前阵子您上我家店的时候，我还给您送过茶水儿呢。”
姜澍又编了通瞎话，其实他跟余立新压根儿没见过。
不过也无所谓，只要他认识姜海涛仨字儿就行了。
“啊，啊啊，啊！”
余立新根本不记得茶水这回事儿，不过还是装出一副恍然的表情：“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你是姜总他儿子是吧？怎么的跟你爸来过来吃饭啊？”
“没有，跟我哥来的。”
姜澍伸手要去掏烟，不过余立新先一步把烟盒掏了出来。
“来，抽这个。”
听见张海涛不在，这位余老板明显松了口气儿。
他今天宴请的客人很重要，如果这时候被人堵着要账影响可不太好。
看姜澍把火递过来了，余立新伸手护住，等烟点着之后还在姜澍手背上点了两下：“大侄儿，你跟你朋友坐哪屋了？”
“楼下大厅，刚才卫生间有人我上来解个手，没想到遇见您了。”
姜澍呵呵一笑：“那叔您先忙着，我下去了啊。”
没想到余立新还挺热情：“那什么，正好我去结账，走，咱俩一起走。”
可真是瞌睡了有人给递枕头啊。
本来姜澍还在犯愁怎么才能让张博文跟余立新打个照面儿，现在余立新主动下楼，那这件事情就好办多了。
俩人一前一后往楼下走，中间余立新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都是些场面话，问姜澍多大了，上几年级呢，不过钱的事儿他是一个字都没提。
他不提，姜澍也假装不知道。
后来两人走到吧台，余立新问姜澍：“大侄儿，你坐几号桌？”
姜澍伸手朝张博文那一指：“窗边那个。”
“行。”
余立新掏出一张卡递给服务员：“两桌一起，算算多少钱。”
“哎哎哎哎哎，别别别别别。”
姜澍赶紧伸出手去拦。
“别撕吧别撕吧，去去去，赶紧回去吃饭去吧。”
余立新作势就要刷卡。
“哎呀，叔你别……哎，哎呀……”
俩人拉扯半天，最终姜澍还是‘没拧过’他，只能‘眼睁睁的’让他把单给买了。
“哎呦，这怎么好意思啊……文儿哥，张博文？”
姜澍朝那边喊了两嗓子，看张博文目光注意到自己了，又朝他招了招手：“来来来，过来一趟。”
张博文当时正啃螃蟹呢，听见姜澍招呼自己过去，他起身走到吧台边，看了看姜澍，又瞄了眼正在输密码的余立新。
“咋地了？”
姜澍朝他使了个眼色：“给你介绍一下，这我叔，姓余，刚才把咱俩单买了。”
“哎呦，这多不好意思。”
吃饭遇见熟人，人家帮着把单买了这事儿挺常见的，张博文倒不觉得惊讶。
不过好话还是得说几句：“谢谢叔叔，谢谢叔叔，等下回有机会我请您啊。”
这时候姜澍也找机会，插了句意味深长的话：“对，余叔叔，我哥他爸也是干建筑的，说不定以后你们真有机会坐一起吃饭呢。”
“嗨，什么请不请的，多大点事儿啊。”
余立新摆摆手，他觉得张博文他爸也就是个承包商，或者材料商之类的，对于姜澍的话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不过等拿到账单，瞄到右下角那个数字的时候，余立新就有点傻眼了。
2876？
自己这桌六个人，加上两瓶茅台也才五千出头。
俩孩子，吃顿饭小三千块钱？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