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静伸出纤长白晳的食指，醮了咖啡在桌上细细描下一个地址。段爷瞪大了眼，几秒手，她抽出咖啡厅的纸巾，将桌上的咖啡污渍抹去。
了无痕迹。
“段爷刚刚可看清楚了？”
彩色玻璃窗外的阳光披散在玥静身上，形成一层光圈将她包围，乌黑的长发静静散在身后，她精致的脸毫无波澜。
段爷深吸了口气，少夫人行为谨慎小心，处事不留痕迹。真是个小辣椒。
“看清了。”
她若是男子，怕是个未来要让很多人担心的狠角色了。
“玥静斗胆提醒段爷，不应该打探的事别打探。我知道段爷的洪门是天下第一帮，只不过……”
玥静干净纯粹的眸子里是段爷从未见过的，与她年纪完全不相符的犀利沉稳。点漆眸子碎芒莹莹，这种话从她嘴里说出来，不是威胁，不是请求。却极具份量。
段爷眼神微凉。
“少夫人放心，不能过问的事，段某绝不过问。”
他知道玥静指的是她征用他军火的事，他已经答应借给她，至于她怎么用，给谁用是她的事。所谓的“借”，没有合同，亦无归期。
等于段爷为了三娘和自己亲生儿子，把这批军火直接卖了。
交易谈拢了，玥静起身推开了身后的坐椅。
“如此玥静先告辞了。烦劳段爷送我去一个地方。”
她这几天不打算回李府了，督军府的订婚日子马上就要到了，找不到人，让李长生先急上一会儿吧。
“请。”
段爷微微让步，跟玥静保持前后短小的距离，以示尊敬。
外头艳阳高照，玥静想着李鸾莺现在应该回去了吧，又或者还在外环路像个无头苍蝇。
“段爷，我那个妹妹？”
她刚刚拜托过他。
“少夫人放心，我已经找人将李小姐安全带离了。”
与其说安全带离，不如说先将李鸾莺吓个半死后再把她扔到了平安西街了。
段爷知道玥静想给李鸾莺一个小教训，顺便就帮她出手了。吓吓她，让她以后再也不敢随便跟踪别人。
“那就好，谢过段爷。”
玥静微垂眼睑，情绪深敛其中。玥静坐在雪弗兰里，车厢光线微暗。隔了两条街，玥静让段爷把车停下来，她下车穿过弄堂，刻意找了人烟稀少的胡同。
七拐八弯的才去找欣姐。
手里是段爷给的令牌还有那批军火物资所在的仓库位置。她拿出自己准备的面纱，微微拦了脸。低眉走进胭脂铺。
守店的夜澜看到她，压低声音。
“玥静小姐，欣姐在里面等你。”
玥静微微颔首，疾步往里走。冰凌比她早一步到。玥静跟段爷去咖啡厅时，她就下了车。确定没有可疑的人才到了欣姐家。
欣姐穿了一身黑色烫绒旗袍，乌黑的长发盘起，用珍珠梳篦别在耳后，格外时髦精致。
玥静在欣姐对面落坐，冰凌站在欣姐身边给玥静倒了茶。
“辛苦了。”
欣姐睥了一眼玥静，今天的她戴着网格面纱，显得神秘又成熟。竟不像个二十出头的女子。
“这里是段爷的令牌，还有军火的地址。”
玥静送上自己从段爷那得到的，欣姐表情惊讶异常。洪门的令牌江湖传段爷目前为止只送出一块，送给谁未可知。
玥静居然能弄得到。
更别说段爷在云南抢来的军火，欣姐目光定格在她脸上，半晌，似乎才能正常呼吸。
“难怪“少爷”待你与别人真真不同。你这么能干，到底把所有人都比下去了。“
欣姐端起茶碗，用涂着鲜红的丹寇的长指甲拔去里面的浮沫，轻轻将茶吹凉后啜了一口。
玥静听到欣姐的夸赞，人像被电击了般，唇边漾出细微难以觉察的苦涩。是人都觉得，“少爷”对她好是因为她能干。
是啊，也只有她自己傻傻的以为“少爷”是倾心于她，所以才额外照顾的。
“欣姐过于谬赞，你我皆是为“少爷”办事之人，无谓功过。事情办得顺利即可，玥静不敢领功。我也是姻缘际会恰好能帮段爷一个大忙，他才把这些给我。”
玥静轻描淡写的将自己的功抹得无声无息，欣姐眼中的锋利变成了欣赏。她盖上了碗盖，脸上的线条变得柔和。
“我跟你开个玩笑罢了，不必认真。”
欣姐收下玥静给的军火地址，将段爷的令牌推了回去。玥静不解。
淡淡的笑在欣姐唇边漾开：“这块令牌本就少有，段爷既然给了你，他帮中人定然知道是督军府的二少夫人所持有，别人拿着亦无作用。”
洪门帮中弟子众多，遍布天下。认识她玥静的却只段爷一人，认牌不认人，这是江湖规矩。
玥静知道欣姐是不愿意让她以为自己贪墨她的东西。功劳欣姐已经领了，段爷的令牌是万万不会要的。玥静深知其意，也不推诿，就此收入自己怀中安置。
玥静又在欣姐那坐了好一会儿，慢慢的将自己的处境向她说明。欣姐二话不说，让下人给她安排了个房间。
“你先在我这避几日，什么时候觉得时机成熟了想回去都行。”
欣姐拉过她的手，发现她肤质细腻，光滑如丝。哪里像个乡下长大的孩子。
“谢谢欣姐。”
玥静颔首，冰凌领着她前往住处。
欣姐的宅子雅致清静。铺着石子的小径两旁种着半人高的灌木，院子里种着山茶花和一些较为名贵的植木。
玥静叫不出名字，大概能认得一些。
她下榻的厢房前种了一棵极大的樟树，如此到了晚间，竟然是没有何蚊虫了。
“小姐，您先坐会，我去为您煮茶端过来。”
冰凌回了欣姐家就像回了自己家，自在也能放开多了。玥静点头，去掉了网纱，深吸了口气。
这里宁静优雅，如无太多人事烦杂，道是个潜心修行的好地方。她跨进院子，微风吹散的桃蕊发出阵阵清香。粉红色的花瓣落了一地，煞是好看。
若是无事，在这种地方住上一年半载道也是美事一件。
她活得自在，李府却炸开了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