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军夫人将玥静带入花厅,大厅的歌舞升平奇迹般消失。
有佣人送上茶,里面配了牛乳,芳香椱 郁。
“坐吧。”
督军夫人客气道,对她礼遇如上宾。
“谢谢!”
玥静犹豫了会,即不称督军夫人也不称姆妈。因为无论是哪种,感觉都不合适宜。
督军夫人跟玥静不着边际的了聊了会,玥静心沉如水,无论督军夫人说什么都陪着她。
她总觉得,今天的督军夫人,似乎话多了点。
“玥静,我跟你母亲梦景是非常要好的朋友。”
督军夫人绕了一大圈,话题又扯回来了。玥静也从督军夫人的口中得知,之所以督军夫人会让阎亦谦娶自己,是为了圆当年跟自己母亲的约定。
也就是所谓的指腹为婚。
这一套,在别人眼里看来是督军夫人信守承诺,玥静却并不这么想。她母亲曾是镶黄旗,若母亲还健在,且是贵族身份,那督军夫人的信守承诺还说得过去。
现下母亲过世这么多年,李长生并没能将自己变成新贵,于督军而言没有任何可用价值。
这“承诺”遵守得有些过于牵强了。玥静不相信阅人无数,高高在上的督军夫人会放弃好的政治联姻的机会。
就算阎亦谦体弱多病,同样可以找个家世不错的庶出来结亲。
“玥静从小被寄养在乡下,母亲什么样子都记不太清了。”
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生母亲。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受苦了。”
督军夫人抹了把同情泪,眼中却无泪光。
“玥静,进了督军府就是我阎家的人了,我知道你母亲的家产大多留给你父亲打理,但是,你母亲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难道她就不曾给你留下嫁妆?”
督军夫人看似不经意的提问却使玥静心中一沉。嫁妆?道是有。
阿嬷说,母亲留给她的藏宝图只有遇上自己的良人方可全心奉上,难不成连督军夫人也是冲着自己母亲留下的藏宝图来的?
“有。”
玥静浓密的睫毛忽闪,督军夫人纤长的睫毛急剧颤动了下,玥静将这细微的表情尽收眼底,并小心的掩去自己的情绪。
督军夫人再抬眸,剪水般的眸底已毫无波澜。
“哦,那是什么?”
装作漫不经心的提问,握瓷杯的手却不觉下意识的揪紧。她的紧张终是出卖了她。
“其实也没什么。比不得督军夫人送到府上的真金白银和手包饰,那才是真正值钱的东西。”
玥静有意顾左右而言它。她的含糊其词道令督军夫人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外头的名媛佳丽们定是等着与你亲近,我就不霸占着你了。亦谦身体不好,凡事你多担待着点。”
督军夫人问得乏了,前厅的热闹也让她坐不住了。只要玥静进了督军府的门就行,她所拥有的一切迟早是阎家的。
来日方长。
玥静含笑点头,不说话。
她与督军夫人一前一后从花厅出来,大厅的宾客们各自为政。跳舞的跳舞,聊天的聊天。
仿佛定婚仪式结束就没玥静什么事了。督军夫人身边自然马上涌上了围着她的贵夫人们,一时间她也没有时间再管玥静了。
穿着艳丽礼服的玥静刻意找了不显眼的地方坐着,她不能从大门出去,否则立刻会被发现中途离场。
侍者送上了鸡尾酒,那冰蓝的液体看上去可心又诱人,玥静喝了一口,甜甜的,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远远的人群中,阎亦灿阴冷的眸子死盯着玥静的方向,直到手臂被人挽住才把目光收了回来。
“怎么了?今天你弟弟定婚为什么臭着一张脸?”
阎亦灿身边,女人声音柔婉,神态娇媚。她有些痴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帅气英挺无二,上海油头粉面的贵公子多了去了,阎亦灿却时时透着阳刚之气。
她初见他时,便被收了芳心。
沪上名媛孙芳芳,上海市长的女儿,湖北督军孙庆年的嫡孙女,阎亦灿与她的结婚就是赤果果的政治联姻。
“有么?”
阎亦灿唇角勾起邪魅的笑意,眼底却冷到了极点,没有一丝温度。他勾过孙芳芳的腰,直接将她带入舞池。
阎亦灿的舞跳得极好,孙芳芳是沪上名媛,自然也不逊色。只是任谁看来,死去的海关总长儿子与现在的二少帅夫人那支舞却真真是无人能出左右。
大少帅露面,大家的心思都不在舞而在人了。名媛们个个红了眼。只知二少帅久病缠身无人愿嫁,大少帅身上打主意,谁知道大少帅身边也有了女人现在是彻底没机会了。
阎亦灿的舞跳得极为心不在焉。无论换了何种姿势与方向,他的眼神总是飘乎不定。恋爱中的女人最敏感,也最多疑。
顺着他目光的方向,孙芳芳终于锁定了今天晚上的女主角。未来的二少帅夫人——李玥静。
“亦灿,你今天好像有心事?”
孙芳芳跳舞跳着跳着就心里不舒服,但她聪明得不多言。旁敲侧击。
“你说我那弟媳妇,美吗?”
阎亦灿搂着她,一个大步跨向旁边,孙芳芳本就嫉妒心胜,差点摔倒。
“当然美啊,如果不美,你弟弟也不能答应这婚事。”
孙芳芳善嫉也善掩饰。她素来以洁身自好,美丽端庄之名风行于上海各大名媛之中,与阎亦灿定婚之前追求者无数。
她懂得什么叫隐藏,什么叫咬人的狗不叫。
“比起你如何?”
又是个表面风平浪静,却带着陷阱的问题。孙芳芳知道自己嫁的是怎样的男人,父亲也告诫,男人未来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
大太太始终只有一个,无论何时,丈夫面前想要稳住自己的地位,只能适时表现大度得体。她以为这是阎亦灿对自己的试探。
“只能说各有千秋。你这弟媳妇才是今天的女主角,她最美,可是我是你未来的太太,大少帅夫人,自然是无人能及的。”
一句话,不贬低自己抬高别人,也不说违心的话。孙芳芳自视自己论样貌家世,无人能出左右,当然不能输了气势,最主要的是要抬高自己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