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耀都一副不把她当回事的样子，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道理她都明白。
但安慕慕就是不舒服。
她想开口，喊停，但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喊停？
安慕慕忍不住转过头来，看向身侧的陆擎耀，想听到对方否认，却见男人只是偏着头，神色难辨的望着江美昀，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
“她会选我。”
陆擎耀的语气几乎笃定，听得安慕慕牙酸。
“你想我去吗？”
安慕慕头疼，脸疼，浑身疼。
她心想，我乐不乐意重不重要？我说我不想你去，你就真能不去？
而江美昀已经站起来，果不其然，朝着陆擎耀的方向走过来。
“好，我选擎耀哥哥。”
她目标十分明确：“擎耀哥哥，出来配合我一下呗？”
陆擎耀这时还搂着安慕慕，但在所有人眼里，她都只是一捧空气。
没人在乎她难不难受，她尴不尴尬，她是什么心情，也包括陆擎耀。
安慕慕自暴自弃的抽身，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随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陆擎耀眼中闪过一丝恼怒：“行，随我是吧。”
他看向江美昀：“来。”
江美昀面露狂喜，不知何时已经跪坐下来，水蛇般攀上陆擎耀的肩膀，被就要吻上去，高级香水的芬芳将两人全然笼罩，也飘进一旁安慕慕的鼻腔里。
安慕慕是真的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她用尽了自己全身力气“嚯——”地站起身，低低道：“我走了。”
留下这句话，她看也不看陆擎耀，甚至都忘了拿上自己的提包，头也不回的便朝着酒店门外走去。
感应玻璃门打开，又关闭，转眼间，安慕慕便消失在众人的视野里。
不过，这小小的插曲并没有造成太大的波澜，江美昀心满意足的收回了目光，终于开心了，大概是觉得安慕慕还挺识趣。
但就在双唇即将相贴的前一秒，陆擎耀却忽然一把将她推开。
“不玩了。”
他猛地站起身，也跟着向外走去。
江美昀脸色一变，急忙拉住了陆擎耀的手臂。
“擎耀哥哥，你这是做什么？”
陆擎耀却只是冷着脸扫她一眼。
“松手。”
江美昀被吓得面无血色，下意识便松开了紧拽住他的指尖。
等她反应过来，周遭人的安慰才重新将她笼罩。
江美昀想听的哪是这个，这些话只会让她显得更狼狈，更像是一条败犬。
她全然没有了刚才的优雅娇俏，将桌子上的牌与饮料一同扫落在地，低低哭起来。
这边，电梯门合拢，安慕慕也像是被人抽去了支撑着站立的脊柱，顺着电梯壁缓缓的滑下去。
不同香水混合出来的刺鼻甜香、酒精的味道，都变得很遥远。
她迎着十一月份已经彻骨的夜风，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裙子，失魂落魄的站在高级酒店的门口，觉得自己像是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
安慕慕头晕目眩的抬头看去，几十层的五星级酒店高耸入云，像是另一个无法触摸的世界。
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灯火通明，将整个夜晚都照的雪白。
数不清的跑车停在街边。
有人搂着女伴往下走，把车钥匙扔给门童。
有人正准备离开，有侍者上前为他拉开车门。
衣香鬓影，灯红酒绿，宛如电影画面般模糊又遥远。
她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走出几步，在路边绿化带旁大吐特吐。
因为就没有吃几口东西，她也根本吐不出什么，到了后面胃一阵一阵绞着痛。
就在这时，她身旁递来一只洁白的手帕。
“你怎么了？”
低沉柔和的声音响在耳畔，安慕慕扶着树干缓缓直起神，正对上一双满是关怀的眼眸。
是墨景寒。
他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看着安慕慕，眸中的关切清晰。
“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带你去医院？”
安慕慕愣了愣，随即摇了摇头，接过了手帕。
“没事。”
她主动问墨景寒：“能不能找个远点的酒店把我放下？”
墨景寒叹了口气：“要不去我家睡一晚吧。”
他说：
“我家有客房。”
安慕慕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不了，找个酒店就好了。”
墨景寒也没有强求：“那好吧。”
而陆擎耀停驻在黑暗中，狂奔的脚步停下来。
他看着墨景寒扶着脚步有些不稳的安慕慕上车，神色淡淡。
女人的低语。
男人的关切。
在光怪陆离的夜晚，所有声音都开始失真，如同一场默剧。
安慕慕撑着脸坐在后座，动作忽然一顿。
隔着打开的车窗，她与陆擎耀对视了。
两人视线交错，时间仿佛被拉得很长很慢，每一秒都被暂停再播放。
陆擎耀没有说话，安慕慕也没有。
过了会儿，她朝着陆擎耀露出个略显讽刺的笑，用口型对他说道：
“再见。”
随即，她将车窗按了上去，彻彻底底隔绝了对方的目光。
车内没有声音，安慕慕眼睛发直的将头靠在座椅上小憩。
她只觉得自己疲倦无比，没过一会儿，竟是有些睡着了。
梦里的景象模模糊糊，她闻到雨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忽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死了。
惨白的雷电划破长夜，她俯身，看见自己几乎不成人样的尸体，尸体闭着眼，漂亮的脸被挤烂了一半，场景像是B级恐怖片。
安云莲笑的猖狂又刻薄，笑她落得如此下场，属实活该。
瓢泼的大雨混着暗红的血迹，一路蜿蜒，流到她脚边。
恍惚间，她想要弯腰去碰，手指却径直穿过了柏油的路面。
所有的一切，结束于这普通而平常的一天。
她死了，死的荒诞，死的莫名其妙，安慕慕看着这一幕，只觉可笑。
人死如灯灭，情感也理应消散无踪。
但即便是过去了很久，重生了一遍，此时此刻，在这样漫天的大雨中，安慕慕还是清晰回想起那了那一刻的痛彻心扉。
走马灯般破碎的画面一齐浮现在面前，安慕慕忽然惊醒。
按着太阳穴，她几乎睚眦欲裂。
墨景寒似乎注意到了安慕慕的情绪波动，略带关怀的回头望着她。
“慕慕，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