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慕到的时候,江美昀正在跟她的朋友们边喝酒边聊天。
位置选在四十七楼,他们在玩牌,面前摊开大片大片的筹码,圆的,方的,富家小姐们的游戏,荷官正在发牌,她落座的时候江美昀抬起头来似笑非笑的瞧她一眼。
“你来晚了。”
江美昀撑着下巴,似是调侃,恶意却分明。
“看来哪怕安小姐一朝得势,摇身一变富家千金,却还是缺少一些正统的礼仪教育。”
安慕慕把包放在一旁,针锋相对的抬起头,朝她笑了笑。
“对啊,毕竟我不像江小姐这么闲,每天的事情就是惦记男人和思考如何抢男人,我有工作,真的很忙。”
开口就是火药味十足。
江美昀的笑容收敛片刻,大抵是看安慕慕十分不爽的,可惜不能说出来。
她只能跟大家意兴阑珊的介绍:“这位是安小姐,她的身份不需要我介绍吧?你们应该都知道了。”
安慕慕扫过去,落座的少女们也大多非富即贵,身家豪华,有不少熟面孔,其中最熟的那张在不久前的生日宴上刚刚见过,此时有些尴尬的抬起脸来望向她,勉强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至于其他人,也大多数不敢得罪安慕慕。
虽然他们都是被江美昀叫来的,江美昀请安慕慕便是为了刁难她,但某种意义上,这是江美昀跟安慕慕两个人的事情,他们都只是陪衬,是让她赴宴的借口。
换了之前,他们自然乐意于凑在江美昀身边作威作福,刻薄的刁难安慕慕。
毕竟安慕慕只是个籍籍无名的普通女孩儿,安家也不过一个平平无奇正在走下坡路的暴发户,就算她们对安慕慕发难,她又能如何?也只能受着。
但现在不同了。
安慕慕摇身一变,变成了墨新城的孙女,那么在座的各位里,就只有江美昀的家世能够跟她抗衡了。
毫无疑问,这是江美昀与安慕慕两个人之间的斗争。
他们大抵不想让安慕慕误会自己的立场,朝着安慕慕笑的讨好。
“安小姐。”
“好久不见。”
“欢迎你。”
“你的包是Hermes的鳄鱼皮收藏款吗?很漂亮……”
虽然这段时间安慕慕已经好好体会了一番悬殊的身份差距带来的不同待遇,但看着她们这幅模样,还是觉得有些可笑。
大抵江美昀也有些看不惯吧,她将一枚圆形筹码放在指尖把玩,听着此起彼伏的声音,凉飕飕的嘲讽道:“你们可真够没出息的。”
她轻嗤一声:“我要是安小姐,必然也瞧不上你们这幅随风倒的墙头草样貌。”
江美昀一开口,她们脸上的笑容便纷纷僵住,但即便被江美昀这样评价,也各个敢怒不敢言,尽管不满,也只能把抱怨全部憋回心里。
但他们不敢,安慕慕敢,安慕慕来这儿就是为了跟江美昀作对的:“怎么会?”
她笑眯眯道:“识时务也是一种美德。”
江美昀知道打嘴仗自己占不了她的便宜,咬了咬牙,干脆开门见山。
“我们在玩扑克牌,要不要一起?”
安慕慕换了个姿势,扫了眼面前堆积的筹码:“当然。”
她想,江美昀叫她来,应该就是为了这个。
果然,安慕慕刚一开口,江美昀乌云堆积的脸色就好看了不少,她笑起来:“你知道这个的玩法吗?需要我教你一下吗?”
安慕慕唇角微勾,半点不慌:“我想,这个我比你熟。”
她捻起一张扑克牌,扫了眼上面的花色,神色淡淡。
而看着她这幅模样,江美昀却似乎不怎么相信,只当她是在嘴硬,下巴扬得很高,有种纯天然的傲慢跟愉悦。“你别嘴硬,待会儿要是出丑了,那就不太好了。”
安慕慕却十分从容:“少废话。”
她抬起眼眸,与江美昀四目相对:“起底多少?”
江美昀拍了拍手,荷官便将大片大片的筹码推到她面前。
“五百万,身为墨家的女儿,你该不会玩不起吧?”
安慕慕也笑:“不,我是觉得五百万太少。”
她看向荷官:“留两千万。”
江美昀的表情微微收敛,皱着眉头看向安慕慕,复而变成一种轻蔑,大概觉得她愚蠢得很,一个从来没有碰过扑克的新手,敢玩得这么大,实在是相当不知天高地厚。
不过,她要的不就是这个吗?
江美昀就是要在安慕慕完全陌生的领域将她彻彻底底击败,要她输的落花流水,要她知道,哪怕她现在同样有了钱有了势,对上她江美昀,照样只是个手下败将。
还有什么能比一场输到底裤都不剩的豪赌,更能作为江美昀送给她的礼物?
从得知安慕慕真实身份的那一天,江美昀就一直想要这么做了。
安慕慕大概以为她会生气,会心慌,会暴怒吧?才不会,江美昀只觉得可笑。
就算她有了墨家撑腰,但前十几年的穷人日子留给她的影响是刻印在骨子里的,那就是她跟江美昀永恒的差距。
她江美昀是真正的高门贵女,而安慕慕,她只是一个FAKE,一个装模作样的冒牌货。
至于其他人,闻着空气中逐渐弥漫开来的火药味,大气都不敢喘,这样的赌局,他们不是赌不起,但是谁都不想掺和。
非要说的话,这是江美昀与安慕慕两个人的舞台,以及厮杀的斗兽场。
江美昀往后靠,对荷官说:“两千万就两千万,把筹码给她。”
红的蓝的彩色的,花花绿绿堆满了安慕慕的手侧,场内安静片刻,荷官开始重新发牌。
而江美昀拿到第一张牌后便笑起来,似乎十分满意:“十万。”
她拿出一枚红色的圆圈筹码往前一推,语气自然。
安慕慕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手中的牌:“跟注。”
她拿出两只筹码:“二十万。”
江美昀的表情越发轻蔑:“我就说你该听一下规则的——算了,反正这是你选的。”
第二张牌到手,江美昀扫过去,眼睛眨都不眨,又扔出两枚方形的大型筹码。
“加注,二百万。”
而其他人对视一眼,硬着头皮道:“收牌。”
“收。”
“我也收。”
唯有安慕慕,她头铁的很,学着江美昀,如法剖治的也扔下四枚筹码。
“继续跟注,四百万。”
荷官似乎有些无奈,看看安慕慕,又看看江美昀:“单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