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之前，安慕慕多少会有些抵触。
很难描述那种微妙的心情，但她总觉得同墨新城与墨景寒之间仍有些疏远。
她的记忆里只有墨筝，她是个坚韧而冷酷的女人，绽放在异国大地上风雪里的玫瑰。
墨筝足够敢爱敢恨，所以她爱惨了安慕慕那个从未出现过的父亲，坚守至他的死亡仍然不渝，爱火亦不灭，但对于墨家，却是很少提的。
只有偶尔，也只是偶尔，她会像是墨新城一样，指尖夹着一根烟，坐在窗前，对着无边的夜色跟手中的紫色鸢尾花徽章发呆。
安慕慕说：“我的母亲，也在想您。”
这话是真的。
但要说墨筝心里一点怨气都没有，那却是假的。
安慕慕可怜墨新城，也怜悯他的懊悔跟痛苦，然而这点情绪却始终卡在那里，令她没有办法彻彻底底放下心防。
可是这一刻，她动摇了。
或许有更加自私的原因，但安慕慕看向墨新城。
“好。”
她喊他：“爷爷，不要难过了。”
等到安慕慕跟墨新城聊完天，手机上已经多了两个未接来电。
确实也是陆擎耀的做法，让他把自己的号码CALL爆，并不是很现实的事情，但是能主动打电话过来，大概也是有点生气了的。
不过想到江美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实在是朝着陆擎耀摆不出什么好脸。
她回拨过去，没一会儿，接通了，陆擎耀低沉磁性的嗓音从另一边传来，但奇迹般的并没有愠怒的味道，他很平静，甚至难得温柔。
“几点回来？”
安慕慕冷笑一声，硬邦邦的回答道：“我今天不回去了，墨景寒带我回墨家了，我今天睡在墨家了。”
那头，陆擎耀的疑惑凝固片刻，又似乎不解：“你在生气？”
没办法，安慕慕的怒意外露的几乎很明显：“没有。”
然而安慕慕却口是心非的回绝道：“只是爷爷想要留下我，我也不好离开。”
陆擎耀“啧”了声，却并没有信：“为什么生气，因为江美昀？”
他叹了口气：“你很清楚，我跟江美昀什么都没有。”
安慕慕却很固执：“跟我没关系，你不是不想让我管吗？那我就不管了，你跟谁约会，都是你的事情——同样，我也是。”
说完，她不再跟陆擎耀多说，有些潦草而敷衍道：“就这样，晚安吧，你也早点睡。”
话音刚落，她就把电话挂了。
这大概还是安慕慕第一次这么干脆利落挂掉陆擎耀的电话，不必思考他之后会不会降下更大的惩罚。
就这么一刻的爽快业已足够，继而涌上来的，却是无尽的迷茫跟空虚。
曾几何时，跟陆擎耀在一起的时候，安慕慕十分笃定，自己的感情绝不会被陆擎耀拿捏住，互惠互利，也仅仅是互惠互利，他们的关系起源于一份并不牢固的契约，后面延伸出更多暧昧，但不该扰乱她的心绪。
可是已经乱了。
全都乱了。
安慕慕叹了口气，陆擎耀没有再打电话来。
她洗了个澡躺到床上，脑子里却仍然乱哄哄的，但这一天折腾下来还是有点累，算是睡着了。
陆擎耀挂了电话，坐到沙发上，慢条斯理的又拉开两颗衬衫扣。
他就待在客厅里，也不回书房，像是在想事情。
这个点多半佣人已经休息了，富丽堂皇的空旷大厅里除了安静便别无其他。
值班的佣人跟鹌鹑似的装死，感受到他情绪不佳，拿着抹布一遍一遍抹已经锃光瓦亮的桌子。
忽然哗啦一声，她抖了抖，抬头望去。
只见面无表情的陆擎耀忽然抬起手来一扫，玻璃烟灰缸瞬间落地，摔了个七零八落。
佣人浑身颤抖，有些不解的看向阴晴不定的陆二爷。
而陆擎耀一句话都没说，甚至没看他，只是从自己的西裤口袋里取出一盒烟，抖出一根，复而点燃，猩红的火光燃烧起来，烟雾缥缈，缠绕着他深邃的眉眼，气压却实在是低得相当吓人。
佣人只好战战兢兢再次低下头，也不敢多问。
陆擎耀又抽了两口，烟灰缸没了，他直接按灭在桌子上，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他才回过头，居高临下道：“去找管家领你这个月的工资吧。”
他说：“别回来了。”
佣人愣住了，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表情变得很无助：“少爷，您这是什么意思？”
他急急忙忙道：“我是哪里做的不好，让您不满意了吗？”
在他看来，他兢兢业业，作为仆从，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惜陆擎耀并不是这么想的。
他眉梢微挑，眼中冷意更甚：“在背后嚼女主人舌根，你说为什么。”
佣人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了。
他似乎还想要辩解一番，但显然，陆擎耀不愿意听了，他上了楼，把楼梯踩得重重作响。
卧室里没有半点温度，是温暖的，也是冷的。
他抬起眼睛一扫，刚好看到衣柜里挂着的裙子。
那条白裙子十分无辜的挂在那里，并不知道刚刚发生的有关于她的主人与陆擎耀之间的战火。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暗光，越发烦躁。
他走近浴室，拧开花洒，争先恐后的热水浇下来，却依旧无法平复他的情绪，他还是烦得很，等到出来的时候，脸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难看。
陆擎耀把额发往后拢，拿起手机，通话还停留在那短短几十秒。
他僵住片刻，还是给他发了条短信：“明天回来吗？”
安慕慕倒也没有决计一点眼色都不给他，过了会儿回道：“过几天吧，我确实跟爷爷好久没见了，想再多陪陪他。”
多陪陪他。
怎么不来陪陪我。
陆擎耀咬紧牙根，怒极反笑：“过几天是几天？”
安慕慕就跟听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似的：“就是几天啊，我也不知道，再说吧。”
陆擎耀很少见到她这么冷漠的语气，又想想垃圾桶里的饼干。
“我跟江美昀只是吃了个饭。”
谁能想到，他也会有这么解释的一天：“除此之外，没干别的。”
安慕慕却很不在乎：“我不是说了吗，你不喜欢我管你，我不管了，你们做没做什么都没必要向我报备。”
陆擎耀总算发现不对劲了。
“江美昀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