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耀微妙的沉默了。
片刻之后,他的声音再度响起,仍是无甚情绪的,即便表达问题,也似乎没有任何起伏。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安慕慕:……
她又道:
“我知道你生气了,但我这不是来给你赔礼道歉了嘛。”
不知错觉与否,她感觉氛围更奇怪了,身侧小女仆看她的眼神像是看什么了不起的怪物。
死寂在二楼蔓延开来。
本就压抑的氛围似乎变得更加奇怪了。
终于,在安慕慕退缩之前,陆擎耀终于又说话了。
“进来吧,门没锁。”
刚刚还巴不得她立马给陆擎耀顺毛的女仆这会儿却急了,在身边拼命摇头。
“您还是别去了。”
她还是很善良的。
“二爷生气真的非常恐怖的!”
安慕慕给她递了个稍安勿躁眼神,终于拧下了门把手。
首先冲进鼻腔的,是淡淡的香烟味。
可以闻得出来,陆擎耀抽了不少,整个房间都弥漫着某种木头燃烧之后的味道,混合着一点幽幽的冷意,几乎要渗入骨髓。
而室内异常昏暗,没有开灯。
唯一的明亮便是自窗帘缝隙里漏进的一隙光,陆擎耀就坐在窗前的沙发上,单手支着脸,在黑暗里安静的出神。
安慕慕看不清他的表情,却能隐约看到他深邃流畅的侧脸线条,形状分明的喉结收进打开的黑色衬衫领口,有点乱了,莫名有种令人浮想联翩的性感。
她踩着柔软的地毯,往前走了两步。
“不好意思,昨天是我的错。”
无论如何,先道歉就对了。
“我不该任性,也不该在宴会途中跑走的,下次不会这样了。”
似乎注意到了她的靠近,陆擎耀终于转过了脸,借着那缕微弱的光,安慕慕终于看清楚了他的神色。
女仆的预感没错。
这会儿的陆擎耀的确非常危险,各种意义上的。
他长相本就充满攻击性,鼻骨高挺,眼窝深陷,眼型狭长上挑,如出鞘的薄刃,有种杀人不见血的锋利,更遑论此刻整张脸都垮下来,更是呈现出一种无机质的冷漠。
“真没想到,你还有胆子回来。”
他的目光扫过安慕慕的脸,语气却意外的平静。
“我还以为,你坐着墨景寒的车离开,就已经做好了跟我决裂的准备呢。”
男人的咬字轻柔而缱绻。
“毕竟他也是不错的靠山,选他,选我,没什么区别。”
他一边说着,一边似笑非笑的望向安慕慕,话说的几乎咄咄逼人,似乎是想在她脸上捕获熟悉的为难。
但没有。
安慕慕把他的警告听在耳朵里,唇边的笑容却并没有变更半分。
“怎么会?我是很有合约精神的人。”
她一板一眼的答:
“既然先答应了您,我就绝不会食言的。”
陆擎耀并没有被安慰到。
甚至因为她索然无味的反应,连微微勾起的唇角都重新变成一条直线。
安慕慕倒是比自己想象中更有勇气,她以为自己会退缩,但是没有。
“我跟您说过,我跟墨景寒之间没有任何多余的关系,我可以拿我的职业道德向您发誓。”
她见陆擎耀不说话,又道:
“但是鉴于他引起了您这么多次不满,在墨先生查清楚我跟他是否具有亲缘关系之前,我会尽量减少我们二人之间的接触,杜绝这样不必要的争吵。”
安慕慕想了想,又补充:
“不过,如果墨先生真的是我的舅舅,我希望您能允许我们之间拥有合理的交流,与此同时,我也不会再继续干涉您跟其他女人之间的往来,这本来就是您身为雇主的自由,是我之前脑子不清楚,抱歉。”
她嘴皮子前所未有的利索。
没有磕磕绊绊,没有欲言又止,她态度官方而从容。
听着她一口一个“您”字,陆擎耀却似乎到了忍耐的极限,怒极反笑。
“你是不是故意的?”
他仍保持着单手支脸的姿势,看向站在离自己两步远处的安慕慕,眼中冷意弥漫。
那双漂亮的眼睛一寸一寸冻起坚冰,好似下一秒就要不太客气的把安慕慕刺个对穿。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
安慕慕有点心虚,但还是顶着压力点了点头。
陆擎耀的笑容更深,目光愈冷。
他用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将安慕慕上下打量一遍,让她生出了一种被冷血动物凝视的错觉。
“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安慕慕松了口气:“……谢谢你的理解。”
原来让两个人的关系恢复到这样的距离,也没有她想象的难。
忽略心底那一丝莫名其妙的酸涩与难过,安慕慕的笑容弧度更大。
“现在,您还生气吗?”
陆擎耀心想,不跟你聊天还好,一聊天火气更旺。
男人面上却不现,只是朝她招了招手。
“过来。”
他看向安慕慕,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消失了,脸上的表情稍作柔和,其变脸之快速令人叹为观止。
安慕慕脑子里却敲起了警钟。
这一刻的陆擎耀,比刚才看起来更加危险,更加恐怖。
总觉得一个不小心,就会被他生吞活剥。
她咽了咽口水,终于有点怂了。
“既然问题已经解决了,那我也应该可以离开了吧……”
见她反驳,陆擎耀忽然挑了挑眉。
“怎么,我不是你的雇主吗?”
他手指十分具有节奏跟规律的敲在把手上,发出不急不缓的声响。
“这么简单的要求,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什么叫端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就是。
略带警告意味的话语被陆擎耀咬得缠绵悱恻。
然而这会儿,安慕慕却没心情欣赏他那得天独厚的嗓子了。
她踌躇片刻,缓缓走到陆擎耀面前,却只觉右手腕一阵刺痛。
女人被拉扯的微微弯腰,男人几乎没有任何温度的手指也跟着上滑,调情般顺着衬衫柔软的布料一路往上,按在她的肩头。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看着苍白,力气却一直很大,安慕慕几乎觉得自己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
她被这股几乎不容置疑的力道强压的半跪下来,视野里只剩下男人束着黑衬衫的银色皮带扣,离得近了,那种冷调的木质香气混合着烟草味,变得越发浓郁,让她脑袋有点发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