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话实说,安慕慕并不知道她这是在搞哪出,眉头皱起来。
“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个?”
安云莲摇摇头:“不止这个。”
她插了一勺炒饭塞进嘴里:“这大概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吧?拿走胸针,你就彻底跟我们安家没关系,估计也不会再回来了,所以想趁着这个机会,跟你说点儿掏心窝子的话。”
掏心窝子的话。
听起来有点搞笑。
安慕慕也确实笑起来:“我们俩吗?”
安云莲的目光凝在她拿起水杯时外壁上渗出的水珠:“当然,不止这个。”
安慕慕愣了愣,安云莲便笑起来:“没什么,不是打算忏悔,也不准备给你道歉,不要这么紧张。”
女人难得有这么理智的时候,看起来像是短暂的找回了自己的脑子,这让安慕慕有些意外。
她喝了口水,而安云莲的目光只是很快的扫过去,自顾自地开口道:“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们两个人没有遇见,也许会更好。”
安云莲说:“你说得对,如果我们安家没有收养你,你也不是我的姐姐,那么一切都会不一样,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安慕慕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幸而安云莲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明白她并没有想要长谈的迹象,女人缓缓站起身:“来吧。”
她朝着安慕慕招了招手:“我带你去拿你母亲的遗物。”
安慕慕的表情这才松缓一些,她把手边的水杯往外推了推,总觉得这一切有些太顺利,顺利过头,她以为安云莲叫她回来,怎么都要刁难一番的。
或许,安云莲是想开了?
她很久没有见到安云莲这副模样了,没有歇斯底里,没有发疯,像个正常人,天知道“像个正常人”这么简单的要求,对于安云莲有多难。
安慕慕也跟着站起来,在这种和平里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她丧失了交流的兴致,忽而有些紧张。
她跟着安云莲走上二楼,女人的脚步却忽然停下来。
安慕慕挑起眉梢,要开口问,眩晕感先涌上来。
完蛋了。
她看向安云莲,想起那杯水,双腿发软,面前场景逐渐模糊,怪罪自己不够谨慎。
安慕慕伸手扶住一旁的楼梯,死死的凝视越走越近的、面无表情的安云莲,甚至来不及质问,便先一步失去了意识,安云莲伸手拉了下她,安慕慕如落入蛛网的飞蛾,陷入了黑暗之中。
安慕慕恢复意识时,听到细碎的声音。
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敲击在桌面上,咔哒咔哒,颇有规律。
她抬头去看,视野里清晰地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安云莲。
安云莲手中握着的便是安慕慕一直寻找的她母亲的遗物,一只精巧美丽的胸针。
紫薇花。
蜿蜒的碎钻衬托着大块大块的绛色宝石,散发着细碎的辉光。
安慕慕闭了闭眼,挣扎一番,发现自己的手被锁住,脚也一样。
她难得生出一丝沮丧与怅然若失,却不是很意外,也并不气急败坏。
药劲未过,她浑身发软的瘫在床铺里,前所未有的冷静,只是盯着默不作声的安云莲,二人四目相对。
“你想做什么?借着我去找陆擎耀要钱?”
她脑子里自然而然闪过这个念头,与安云成窝囊而贪婪的脸,安云莲很配合她的父亲,两个人撒泼打滚,几乎没有半点尊严或者脸面可言。
安云莲未尝不知道丢人,但她太恨安慕慕了,走投无路的绝境里恨意被放到最大,安云莲选择了最为愚蠢的方式,顺带毁掉了自己的演艺生涯,永远的。
“哈哈,你觉得我想要钱?”
回忆跟胸针敲击在桌面的声音一起停下来,安云莲转过头,他们再度对视了,安云莲朝着安慕慕笑了笑。
“好吧,你觉得你这条命值多少钱?我应该问陆擎耀要多少才比较合适?”
安慕慕没有回答,而安云莲站起来,咄咄逼人的追问:“让我想想,一千万?两千万?三千万?陆擎耀那么爱你,大概就是开得再高他也会同意的,那我可真是赚翻了。”
安慕慕没说话,她想起陆擎耀便觉得沮丧。
两人还在冷战中,她却暂时回不去了,也不知道陆擎耀什么时候能见到她留下的便条。
不过这种时候,想陆擎耀,多少有点恋爱脑,这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安慕慕重新把目光投向安云莲。
“想要钱的话,没问题。”
安云莲却忽然神经质的笑了笑,重复一遍:“想要钱没问题……哈哈哈哈哈,安慕慕,真没想到,有一天能从你嘴巴里听到这种话,不过也正常,毕竟没有陆擎耀,你还有墨家,不是吗?”
她眼神一寸寸刮过安慕慕,米白的长裙裹着纤细的骨架,她好像比上次见面更瘦了些,也更夺目,精心保养的肌肤甚至比丝绸更白皙光滑,身上有高档香水的冷冽香气,陷在深色床单里,像放置礼盒绒布里的一支百合,价格昂贵,早已不是那个沉默的安家养女。
“你是陆擎耀的未婚妻,是墨新城的孙女,你怎么会缺钱!你最不缺的就是钱!你如今便是枝头上的金凤凰,谁还会在意你的曾经,谁又敢去提及你的曾经?”
她怨气快要涌出来,将手里的胸针重重摔在地上,朝着安慕慕的方向凑近。
安云莲微微俯身,冰凉的手指轻轻颤抖着,她拿指尖轻轻摩挲安慕慕尖细的下颌,越来越用力,直到她的肌肤都泛起淡淡的红色。
“所以我想要的不是钱,谈钱,未免就有些太俗套了。”
在安慕慕反应过来她的意图之前,她已经先一步拽住了安慕慕略长的发梢。
安云莲的动作粗暴至极,安慕慕被她拉扯的头皮剧痛,被迫仰起头来,她嘴唇紧抿,眼睛里有不可思议。
但安云莲无所畏惧,无所顾忌,理智都是假象,她已经疯癫到了极致,看上去几乎渗人。
“只要你还活着,我的日子就永远不会好过。”
她看着安慕慕,一字一句,句句如刀,剜心彻骨:“安慕慕,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