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慕慕僵住了。
她跟陆擎耀的矛盾,确实百分之八十来自于江美昀。
被安云莲直接挑破,她像是一只蓦然泄了气的气球,傲慢转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她明白,自己不能示弱服软。
这只会让安云莲更加得意。
她挺直脊背,努力不让对方看出自己忽然降至谷底的心情:“那又如何?”
安慕慕摊开手,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更加无所谓一点。
“起码现在,我仍然是他的未婚妻。”
安云莲却似乎已经彻底看透她的软弱:“哈哈哈,也就这么几天了,趁着你还能借着陆擎耀狐假虎威,再得意一点吧,我真的很好奇,等到你被他抛弃那天,又会是什么表情?”
见安慕慕不说话,安云莲的声音越发尖利,像指甲挠在玻璃,刮得人耳朵疼。
“我会一直期待着的……想必一定会比我现在更落魄,更丢脸吧。”
安慕慕的笑容终于无法维持了。
她展现出几分安云莲最想看到的样子:“或许你说得对,那一天总会到来。”
但又似乎有些区别:“可是我绝不会让我自己像是你这样可悲。”
安慕慕看她的妹妹,目光里有蔑视,更多是怜悯,平静到像是并不把安云莲放在眼里:“永远不会。”
安云莲不说话了。
她直直瞪着安慕慕,两人陷入一种落针可闻的沉默里,气氛像是要凝固。
过了会儿,反倒是安云莲先开口。
她也看安慕慕:“那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你就是明白我的感受跟做法了,那就让我看看吧,你有没有你说的这样光明磊落,大方无私,愿意将陆擎耀拱手让人!”
说完这话,安云莲看也不看安慕慕,转身就走。
留安慕慕一个人站在原地,嘴里发苦。
她不知道是不是退烧药的副作用,头又开始有点晕,想起陆擎耀,紧接着是江美昀,两人站在一起的记忆碎片,倒也确实算是般配。
安云莲说的这一天真的会到来吗?
安慕慕扪心自问,然而没有人可以给她答案,她自己也不能。
她确实没有半点信心,自己可以留住陆擎耀。
剧组的人听到了惊天八卦,仍然沉浸在对话巨大的信息量中无法自拔,看安慕慕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复杂。
有人惊奇,有人惧怕,也有人可怜她。
没错,可怜她。
就像安慕慕看安云莲,在有些人眼中,她似乎也是个可怜虫。
安慕慕自认性格还算坚强自我,并不太在乎别人怎么看她,用什么眼光看她。
但此刻,她却像是被那些目光中蕴含的情绪刺痛,转身朝着房车走去:“不好意思,我先休息一会儿。”
她低低对郑风说。
郑风也像堪堪回过神来,恍然道:“嗯……哦!”,他看向安慕慕,欲言又止:“你去吧。”
安慕慕往沙发上一坐,拿手指揉太阳穴。
助理看她这样,忧心忡忡,不忘嘴上安慰她:“你别听安云莲乱说,我见过陆先生,您跟他感情分明很好,她就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罢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反倒戳到安慕慕烦心事。
她苦笑一声,看着车顶:“倒也不是乱说。”
安慕慕自言自语般轻声道:“我跟陆擎耀,没那么好。”
助理意识到自己说错话,表情微微凝固。
她开始一个劲儿的给安慕慕道歉赔不是,让安慕慕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烦,干脆挥了挥手:“好了好了,不知者无罪,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你去帮我买份粥吧。”
助理肉眼可见的松了口气,夺门而出。
房车里重新只剩下安慕慕一个人。
她趴在桌子上,忽然觉得很累,把手机调出来,翻来覆去看陆擎耀那条短信。
安慕慕打字,又删除,想说点什么,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陆擎耀看着对话框上方的“用户正在输入……”,跟空空如也的对话框,给她发了个:
【?】
显然把自己刚刚冷漠处理等她道歉的八字箴言抛诸脑后。
安慕慕恶劣到极致的心情反倒好了一丁点。
她笑了笑:【日理万机的陆二先生,你不会一直守着对话框等我说话吧?这么无聊?】
陆擎耀有些无语,又有些被说中的恼羞成怒。
虽然也没一直看,但他确实有在等安慕慕的回复:【你脑子坏了?】
他语气很恶劣:【只是掏出手机,刚好看到你纠结了起码得有十分钟,觉得你很无聊。】
安慕慕顶嘴:【那全程旁观这么无聊事情的你又是什么?超级无聊?】
陆擎耀:【……】
他问安慕慕:【你能不能别说这种会绕来绕去没完没了的废话?我不想跟你吵架。】
安慕慕只好换了个话题:【病好了。】
陆擎耀问她:【我买的退烧药吃了没?】
安慕慕勾起唇角:【没有,你的那份扔掉了。】
陆擎耀:【?】
虽然仍旧是个简短问号,但这回安慕慕能感受到他背后的心情。
如果面对着面,陆擎耀可能要骂她了。
“你是不是神经病”之类的?
她甚至能够想到陆擎耀的表情,必然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嘲讽似的勾起唇角,看起来很帅,也很欠揍。
安慕慕换了个姿势,盯着手机屏幕,仍有些愤怒,却又有些莫名其妙的愉悦:【没事不说了,要去忙了。】
陆擎耀最后也还是没有骂她。
可能是考虑到两个人在吵架,陆擎耀的态度好了些:【……如果有不舒服,记得去医院。】
这回,换安慕慕抢先结束对话,回了她句:【嗯。】
她盯着屏幕一会儿,把它按在胸口,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两人的关系相当微妙。
说和好似乎并没有。
看起来是陆擎耀主动给了她个台阶,但选择顺势而下的那一刻,到底是她输了。
想到这儿,安慕慕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一个问题,不解决,忽略它,也不是不行。
但没解决就是没解决,它并不会突然消失。
江美昀的名字,就像一根针。
跟她有关系的事情越多,便往心尖再刺一寸,越深越疼,越流血越腐烂,无法治愈。
可以自我欺骗,可以暂时忽略,等到她又出现的瞬间,连根拔起,刚刚结成的疤又裂开,反反复复,直至流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