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愿被楚翘带走,刚进入后院,就有七八人围上来,将她牢牢控制住。
她试着挣扎了两下。
很好,纹丝不动呢。
迟愿压下心底那一丝丝恐惧,抬头看向楚翘。
“小姑姑,不是说请我喝茶的吗?”
楚翘坐在佣人布置好的椅子上,纤长的手指托着一盏通透的茶杯,正慢条斯理的品着茶。
闻言,动作一顿,轻轻哂笑了一声。
“是我不对,竟然把这事忘了,我这就请你喝茶。”
她说着,拎着茶壶走到迟愿面前。
温柔和煦的脸上挂着一抹婉约的笑。
“渴坏了吧?”
不等迟愿开口,身后的保镖用手捏住迟愿的脸颊。
嘴巴被迫张开。
楚翘掀开茶壶盖,一股滚烫的白汽急不可耐的钻了出来。
热气扑了迟愿一脸。
她瞳孔缩了缩,面上血色褪去。
好像……玩脱了。
楚翘欣赏着她眼底的惧意,掩唇笑出声来。
“不是要喝茶吗?来,我喂你。”
话落,滚烫的开水便顺着茶嘴流了出来,倒进了迟愿口中。
舌头被烫到瞬间,迟愿的第一感觉不是疼,而是恍惚。
心底深处隐秘的期待,也仿佛被这壶开水烫死了。
她想起二十分钟前,自己被楚翘带走的时候,曾和人群里的谈渡对视了一眼。
他是知道的。
一旦她跟着楚翘走了,会面临什么样的结果。
可他还是让她走了。
到现在,迟愿还能回忆起当时谈渡的表情。
男人坐在沙发上,嘴里叼了根烟,烟没点,因此他的五官得以清晰的映入眼帘。
无悲无喜,不怒不惊。
像高位的神,偶尔窥见炼狱人间的一角,平静而冷漠的看完她兴盛又衰败的一生,而后随手翻篇。
在布下这盘棋的时候,迟愿就没想过把谈渡当成救世主。
是因为她根本不觉得他会救她。
也因此,她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了阮斯苡。
但还是有点不甘心。
养只狗,处这么久了也该有点感情了吧?
更何况是人?
就算他再怎么冷血,应该也不忍心看着她走向死路吧?
所以,在来的这一路上,迟愿都在想。
想谈渡到底会不会来。
最后的结果告诉她。
他不会来了。
开水滚过喉咙,嫩软的咽喉承受不住,发出沙哑的哀鸣。
迟愿浑身痉挛,额头、身上冒了一层冷汗,脑子里后知后觉的想。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疼过了。
时间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它会弱化一切记忆里的痛苦。
那句‘好了伤疤忘了疼’原来是个写实句子。
明明五年前她经历的痛苦比这难以承受的多。
这种程度的折磨放在从前,她该偷摸着笑出声的。
可她现在就是觉得,好疼,疼得要死了。
眼睛里溢出生理性的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被迫张着嘴,喉咙里被开水烫出了密密麻麻的水泡,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无意识的痛吟。
楚翘看着此刻的迟愿,眼底划过一丝快意。
但这还远远不够!
敢肖想谈渡,她就是死上一千次一万次,都不够!
女人脸上掩盖不住的疯狂,她抬起手,示意保镖放开迟愿。
几乎保镖放手的一瞬间,迟愿便无力的跪倒在地。
楚翘在她面前蹲下,手指挑起她的下巴,眉眼温婉。
“本来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想到,一样的不知死活!”
“你们迟家这两姐妹真是……”
楚翘长叹一声,神色骤然一冷。
她起身,退到了五步外。
像看到了什么无比肮脏的东西,嫌恶的微微别过脸,轻掩口鼻。
淑女的轻声道。
“开始吧。”
话落,几个保镖迫不及待的开始解裤腰带。
迟愿视线越来越模糊,身体也越来越烫。
楚翘给她灌的茶里加了东西。
意识到这一点,原本快合到一起的眼皮又费力的睁开。
她半撑起身体,视线在四周缓慢的扫了一圈。
人呢?
为什么还没到?
“住手!”
快要撑不住时,迟愿听到了一记慌慌张张的声音。
心里的大石总算落地,脑袋重重的往地上栽去。
一只手及时托住了她的头,阮斯苡红着眼睛,把人从地上扶起。
“我都说了,你迟早把自己给作死!”
迟愿身体的重量都靠在阮斯苡身上,闻言想笑,但嘴角却怎么也扯不动。
摇摇晃晃的视线里,陈淑仪快步走到楚翘面前,表情复杂。
“楚翘,迟愿好歹是我三房的儿媳,你这么做就有点过分了吧?”
被质问的楚翘,依旧一副温柔婉约的大家闺秀模样。
她笑看着陈淑仪:“什么风把三嫂您给吹来了?”
陈淑仪噎了下。
她总不好说,自己是追着谈书怀过来,结果刚给他收拾完烂摊子,又听说了迟愿被带走,才急匆匆赶过来的吧?
心里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好一阵痛骂,脸上堪堪做好了表情管理。
“我要是不来,怎么知道你还有这么歹毒的一面呢!”
“歹毒?”
楚翘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三嫂这么想我,可真是让我寒心,我明明在帮你扶正家风啊,侄媳妇勾引小叔这种事,说出去丢的可是你三房的脸。”
陈淑仪脸色不太好看。
“正家风?如果不是老爷子为了你,逼五弟当你的舞伴,迟愿又怎么可能被殃及到,成为五弟和老爷子斗气的牺牲品?”
此话一出,楚翘愣了愣。
斗气的牺牲品?
迟愿?
她看向俨然昏过去的迟愿,眸底涌出一丝狐疑。
老爷子逼谈渡成为她舞伴这件事,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当时她就曾担心,以谈渡的性子,会适得其反。
但老爷子安慰她,谈渡已经答应了。
结果最后来舞会的,站在谈渡身边的人,是迟愿。
天知道,她在看到两人在舞池里旁若无人跳舞时,嫉妒的快要疯了。
她想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撕碎那个占了她位置的女人!
所以,这就是谈渡的目的吗?
他让迟愿当他的女伴,同时打了老爷子和她的脸。
如此响亮的一巴掌,让他们清晰的认知到,他谈渡绝不会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傀儡!
这么说来,迟愿是无辜的?
细想也是。
有了迟好好那样一个杀鸡儆猴的前车之鉴,迟愿除非是疯了,才会上赶着往谈渡身边凑。
楚翘心思千回百转。
再抬眼时,眼底没了杀气。
她向来能屈能伸,既然理清楚了事情原委。
那么,该道歉的道歉,该赔礼的赔礼。
“不好意思三嫂,是我太草木皆兵,误会了书怀未婚妻,你放心,等人醒了我一定亲自上门给她赔礼道歉。”
陈淑仪闻言,面色稍霁。
她扫了眼被阮斯苡扶着的迟愿,眼珠子一转,假咳一声拿起乔来。
“你说的简单,如果不是我赶来的及时,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恶劣的后果呢,这吃亏的是我三房的儿媳……”
“我记得三嫂最喜欢V家的珠宝了,正好我在市中心有一间V家的珠宝店,不嫌弃的话,就送给三嫂了。”
楚翘打断她的话。
恬静的语气里毫不掩饰的不耐烦。
迟愿的死活陈淑仪才不关心,但能借此敲上一笔,也不枉她今天遭的这份罪了。
本来还以为免不了一番扯皮,没想到楚翘答应的如此爽快。
陈淑仪当即乐呵呵,又好嫂嫂好妹妹的叫到一起去了。
阮斯苡看着面前旁若无人攀谈起来的两人,一阵气结。
但怀里的迟愿体温明显不对劲,她就算要吵架也不是现在。
打了个电话给谈礼,叫人把车备好,便撑着不省人事的迟愿往楚家大门走去。
“哎呀,这不是小迟愿吗?怎么又搞成这副惨样儿?”
谈礼从车上下来,碎嘴的絮絮叨叨,手上是半点没耽搁,把人弄上了车,油门一踩,便直奔最近的医院。
等到车尾完全消失在视野里,宋斯才茫然的挠了挠头。
回头看了眼专程腾出了位置的劳斯莱斯车座,又看了眼咬着烟,黑眸漆沉的自家五爷。
电光火石间,品出了点滋味。
“懂了!我这就追上去!”
宋斯说完,便撅着屁股往驾驶座钻。
被副驾驶的谈渡一脚踹了出去。
他坐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
是他会错意了吗?
他家五爷火急火燎的把他叫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迟小姐?
谈渡吐了口烟,将烟头扔出窗外。
长腿一迈,便坐在了主驾驶座上。
行啊,他还真低估了那只小狐狸。
她不仅给自己留了后手。
还留了两手。
一个陈淑仪,一个阮斯苡。
反正就是不找他,是吧?
牙关咬出一股酸意,谈渡眉眼一压,油门轰响,车子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
吃了一嘴汽车尾气的宋斯,在原地持续懵逼。
这到底啥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