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好好的原计划是,让谈书怀去找慕海垚,说出迟愿手里有陆氏股份的秘密。
没有人会不对陆氏这块肥肉动心,慕海垚自然也是。
再加上是谈书怀亲自爆的料。
他是迟愿前未婚夫的身份,说出来的话自然是比别人有可信度的。
并且,迟好好之前做过调查,慕海垚此人权势极广,且行事作风心狠手辣,不是一般宵小之辈能比的。
再一个,慕家虽同是京城四大家族之一,但慕家近年来的发展势头很猛,已经隐隐有要超越其他三家,去争京城第一龙头位置的趋势。
综合各种因素,迟好好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
一旦慕海垚出手,迟愿将必死无疑。
当然,她在电话里跟谈书怀说的,要让谈渡也付出相应代价的话,只是个幌子。
谁能动得了谈五爷?
就算是慕海垚,也做不到。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一开始的目的,就是拿谈书怀当枪使,利用他去对付迟愿。
至于谈书怀做这些会招来什么后果,她才懒得管呢。
迟好好算盘打得噼啪响,她策划好了一切,却独独没有想到。
慕海垚出师不利,在第一步时,就已经崩盘了她的一整个计划。
迟愿那出其不意的自首,另辟蹊径,误打误撞在绝境里硬生生劈开了一条新的生路。
而这些,谈书怀尚不知情。
从慕家出来后,他心里一块大石都落下了。
坐上车便急不可耐的给迟好好打去了电话。
这回,那头很快有人接。
不过谈书怀还没开口跟迟好好报喜,对方便先他一步出声。
“谈书怀你这个傻逼怎么办的事?迟愿为什么还活着?”
劈头盖脸的一句骂,直接把谈书怀给整懵了。
他缓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她刚刚说了什么。
但一时间竟诡异的不知道要怎么回话。
迟好好竟然敢骂他?
谈书怀顿时想到了她露出真面目的那个晚上,这种脱线感再次袭来,恍惚着有种重回过去的错觉。
并且,她问‘迟愿为什么还活着’。
迟愿怎么就不能活着?
他只是告诉慕海垚,迟愿手里有陆氏股份,她现在应该被慕海垚带走逼问去了才对。
难道说,迟好好一开始奔着的就是要迟愿死?
有太多个问题没有答案,谈书怀什么时候这么头脑风暴过?
能提出这些疑问,已经是他的极限。
谈书怀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才从混乱的思绪里抽出最紧要的一句。
“我知道你着急一时失言,放心,我就当没听到你刚才那句……”
“你脑子被驴踢了吧?我骂的就是你!傻逼!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也能搞砸?”
迟好好彻底被气疯。
也顾不得长线发展了,撕破伪装,张口就骂。
她当初是脑子被屎糊了才会找他办事。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傻逼玩意儿!
本来在迟愿毫无防备的前提下,第一次出手的成功率是最大的。
为了保证能一击毙命,她还专门搭上了慕家这条线。
给他创造了一个绝佳的机会,结果他把事情办成这样!
现在可好,迟愿有了这次的经验,一定会有防备心,说不定谈渡也会把人看在眼皮底下,不让她有一丝遭遇危险的机会。
她再想弄死迟愿,就再不可能如此简单!
况且,今晚就是迟志杰给迟愿办认亲宴的日子,到时候,那个人也会来京城。
想到那个人,迟好好冷不防打了个寒战。
脑海中蹦出那个人清冷却杀伐狠戾的警告。
他说:“记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偷的她的,我不需要你还,但你记住,从此以后的你活着的每一天,都要在心里时时刻刻的感激她。”
他要她时时刻刻感激迟愿,再没有比这个更能羞辱她了。
可他说的又是事实。
什么是事实?
就是不论她心里有多不服气,有多排斥,有多不愿相信,都不得不接受的事。
从此以后,她迟好好所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迟愿给的。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所以她这几天才会这么着急,甚至连人都不挑了,哄骗谈书怀来完成她的计划。
哪怕迟愿死了,她也活不成。
迟好好也在所不惜。
可偏偏他毁了这一切!
那个人来京城之后,她将再动不了迟愿一根手指头!
迟好好发疯的在电话里一通发泄,把能说的不能说的都说了。
谈书怀听着那一句句裹针带刺的大实话,一颗心被活生生扎成了筛子。
自我良好的幻想被粉碎,露出血淋淋的里子。
他先后被两个女人抛弃。
正常人会因此,反省自身。
但谈书怀只觉得,女人果然都是欠收拾的贱货!
一个两个都说爱他,结果一个给他戴绿帽,一个把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
她们都该死!
谈书怀从未觉得如此愤怒过,胸腔里烧着一把火,把他五脏六腑,神经脉络都烧得生疼。
他要让她们知道,他谈书怀不是废物!
玩弄他,是要付出代价的!
谈书怀双眼被怒火烧的通红,原本回谈公馆的路线陡然改变,直奔【阙楼】。
……
晚上七点整,阙楼灯火通明,宾客如云。
迟愿在被迟志杰接到阙楼前,先送去化了个妆,做了造型。
她底子好,随便收拾下,便如明珠拭去灰尘,露出莹润清辉的本质。
镜中人一身鹅黄的礼服,衬得人娇俏灵动,肤如凝脂。
掐腰的剪裁设计,让那本就不盈一握的细腰更柔软纤巧。
露出的完美的锁骨如薄轻蹁跹的蝴蝶,细长天鹅颈上,粉黛略施,便已明媚的不可方物。
虽然早就知道迟愿生的好,但迟志杰亲自从化妆师手上将人接过时,还是被惊艳的呆滞了几秒。
美人冰肌玉骨,媚态天成。
偏她眼神纯净,像一朵开在恶之谷的纯白玫瑰。
是纤弱的、同时兼具纯洁与罪恶的,万里挑一。
迟志杰犹自沉浸在这近乎天人的美貌里时,忽的,迟愿弯眉轻笑。
瞬间万物失色,她成了黑夜里唯一一束璀璨的星光。
迟志杰却没了欣赏美人的兴致,后背如针扎似的一片冷汗。
活像个僵尸,将迟愿牵进了车里。
而在他车的不远处,不远不近的缀着那辆黑色迈巴赫。
车内,谈渡一身黑色西装,端的是禁欲如神的寡漠。
一分钟之前,他和迟愿目光相接。
唇边扬起一抹淡笑。
霎时间,戾气化风,腥杀化雨。
世人口中暴怒无常的活阎罗,温柔的像一汪湘江水,眼底揉皱春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