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志杰不知道迟愿的心路历程。
迟迟不见她上车,有点不耐烦。
“快点,我还有事呢!”
他能有什么事?
无非就是效仿谈渡,把她带回迟家,十八般酷刑挨个给她上一遍。
要么就是像对待迟好好那样,给她找一个能当她爸的丈夫,用她换取价值。
她今天要是上了这个车,还有命下吗?
正当迟愿想着要怎么脱困时,电话响了。
看到来电显示,面色狠狠一僵。
是谈渡。
手机的震动仿若催命符,那股震感从手臂震到了心脏。
良久,她颤抖着指尖,按下了接听键。
“跟他走。”
电流将男人的声线润色的愈发低沉磁性。
隔着两层屏幕,迟愿都能想象出此刻他的神态。
定是懒到了骨子里的闲散。
眼波清寒,没有一丝顾念旧情的怜惜,甚至半点波动都不会有。
他本不就是这样的人么?
她把一尊邪神当菩萨时,就该想到,他从来不是真正的菩萨。
心狠手辣才是他的本色。
迟愿心口钝钝的疼,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您真的……要我跟他走么?”
哪怕上了车,就再没命活着见他,也依旧坚持?
“废话。”
谈渡凉凉吐字。
迟愿眸光暗淡,垂首不言。
“你不跟他走,他怎么宣布你回归迟家?”
迟愿闻言,口腔一股涩然。
哈。
弄死她之前还得给她一个漂亮的身份是吧?
电话那头,感应到女人沉默的谈渡微顿。
瞬时便明白过来,那小东西的脑子里不知道又在瞎琢磨什么呢!
听筒里温浅的呼吸乱了节奏,像是在隐忍着哽咽。
谈渡眼前浮现出一张哭唧唧的小脸,眼圈红红,小嘴红红,委屈的不得了。
捏了捏眉心,破天荒的耐着性子解释。
“下周一迟志杰会在江城设个回归宴,我也会以迟家合作商的身份到场。”
迟愿眨眨眼,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
啥意思?
前半句她听得懂。
搞死她之前,给她一个漂亮的身份嘛,就像宰猪之前都会给猪洗个澡一样的道理,图个讲究。
但后半句她就听不懂了。
谈渡以迟家合作商的身份到场?
那不就是在跟外界说明,现在的迟家,是他在罩着吗?
等等……
迟愿猛地抬眼,漾着水波的眸底泛起涟漪。
他让她回归迟家,不是为了要她命,而是在……保她?
意识到这一点,迟愿不确定的看向迟志杰。
但见刚才还一脸不耐烦催促她赶紧上车的人,此时活像猫见了老鼠,屁都不敢吱一声。
显然,他不是在怕她。
而是,她通着电话那边的谈渡。
“五爷,我想问个问题。”
谈渡挑眉:“问。”
迟愿小心的看了眼迟志杰,也没避嫌,直接当着他面就问了:“迟志杰他,不会动我吧?”
“除非他想下去给他爸拜个早年。”
开着扬声器,谈渡的声音挡都挡不住,入了耳朵。
迟志杰:“……”
您还怪幽默的嘞。
不同于迟志杰黢黑的脸色,迟愿小脸一派红润。
至此,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安安稳稳放回肚子里。
先前那点苦涩这会儿全部化成甜丝丝的蜜。
心窝都跟着暖和起来。
“五爷您真好!”
她向来嘴甜。
更何况刚被吓了一场,眼下正急于在沉浮中抱一颗浮木。
谈渡于她,更是定心丸一般的存在。
于是,甜蜜蜜的话不要钱似的倒出来。
“我就知道五爷不会弃我不顾,您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全世界我最最喜欢五爷您了!”
知道迟志杰不是来杀她,而是化身谈渡派来的使者后。
迟愿也不纠结了,动作利索的钻进车里,跟人煲起电话粥。
前后态度转变之快,令迟志杰咋舌。
他神色复杂的从后视镜里瞥了迟愿一眼。
深觉,她真的变了许多。
尤其比从前,变得更加不要脸了!
迟愿的快乐是建立在迟志杰的痛苦之上。
诚然,这里面也有做戏的成分。
虽说迟志杰现在受制于谈渡,但她仍然不敢对他太放心。
所以,故意在他面前和谈渡腻腻歪歪的,也是想传递一个信息。
‘他俩现在感情很好,她受宠着呢!’
这样一来,迟志杰再生出什么歪心思时,也会第一时间想到谈渡,自己掂量掂量后果。
听着电话里女人热情的表白,谈渡无声冷嗤。
平时她虽然嘴甜,却也没甜到这个程度。
她那点小心思,隔着电流他都能一眼看破。
不过也没拆穿,配合的听着她诉衷肠,表诚心。
还别说。
这小东西哄人的路数是一套一套的。
他最后还真被哄得蛮高兴。
这时候,就是迟愿说她想要迟家,他也会满口答应,毫不犹豫。
啧。
怪不得古代那些帝王被吹吹耳边风,就能诛忠臣,点狼烟。
成天被这糖衣炮弹的温柔针洗脑,谁能不迷糊?
“五爷,您在哪儿,我想去找您。”
迟愿戏演着演着演嗨了。
真想去找谈渡了。
想当面感谢他替她重新撑了把保护伞,也想在他怀里撒娇。
原来,真正抛开一切去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想说什么就说,想做什么就做。
从前她在陆青司的教养下,也是这般肆意。
所以,她总会莫名觉得谈渡和陆青司很像。
明明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但总有一些点,会奇异的相交,让她产生一种似是故人的错觉。
“好啊,你来找我,让所有人都知道,你退婚是为了光明正大的追前小叔。”
谈渡的声音拉回思绪。
也泼了她一盆冷水。
是啊,现在时局特殊。
她刚退了婚,就去找谈渡,这把柄还不得让人一抓一个准?
所以,方才他把她扔下,也是出于避嫌?
谈渡倒是无所谓,他站在那个高度,就算大肆宣布和她的关系,旁人也不敢去找他麻烦。
但她就不同了。
一个飘零无依的孤女,谁都能来捏一把。
他俩关系要是公布,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更重要的是,她最忌惮的那位小姑姑。
她尚且是谈家未婚妻时,就差点折在楚翘手里。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从谈家剥离,这要是被楚翘抓到,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想到这里,迟愿心有余悸的缩了缩脖子。
“那、那还是再等等吧。”
说完,还不忘撩一句:“我这几天会想五爷的。”
谈渡嗤笑:“怎么个想法?”
迟愿卡壳。
能怎么想?不就是用脑袋想想吗?
“不会?那我教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