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南溪拼命摇头,眼泪适时地涌出来:“不是……我是怕……万一被上面发现您跟犯人……他们会不会……”
这句话戳中了刘大疤的软肋。
他松开手,烦躁地系着裤腰带:“明天去医务室开点药打掉!敢说出去半个字……”
“我不会的!”姜南溪急切地说,“只是……医务室要登记……能不能求您帮我弄点药?我听说仓库有……”
刘大疤狐疑地打量着她,但自负最终战胜了警惕:“明天晚上带给你。记住,这事没发生过!”
姜南溪蜷缩着回到通铺,浑身发抖却不是因为寒冷。
计划第一步成功了。仓库是犯罪证据最集中的地方。
第二天,老寡妇听说这个计划后,脸上的皱纹更深了:“太危险了!”
“我必须看看仓库里还有什么,”姜南溪咬着干裂的嘴唇,“林老师的照片只是冰山一角。”
老寡妇沉默了很久,突然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拿着,真怀孕了就吃这个。假的……也能让那畜生相信。”
那是一包堕胎药,边缘已经泛黄,显然藏了很多年。
当晚,刘大疤果然带来几片药,但姜南溪一眼就看出是过期的止痛片。
她假装感激地收下,当着他的面吞下一颗(实际藏在舌底),然后主动提出“报答”。
等刘大疤心满意足地离开后,姜南溪立刻吐出了药片。
她摸着黑溜到老寡妇铺位边,把药片交给她:“帮我看看这是什么?”
老寡妇闻了闻,冷笑:“狗屁打胎药,是安乃近!那畜生想让你大出血死掉!”
姜南溪浑身发冷。她早该想到刘大疤不会这么好心。
“明天,”老寡妇突然说,“我帮你进仓库。”
姜南溪惊讶地看着她:“怎么帮?”
“我老了,活不了多久了,”老寡妇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但你得活着出去,把这些事告诉外面的人。”
第二天劳动时,老寡妇突然“晕倒”在田埂上。
队长骂咧咧地让人把她抬到医务室,但医务室的“医生”(实际上是某个干部的亲戚)只是随便看了看,就说“装病”,罚她去仓库清点物资。
姜南溪的心跳如鼓。
她知道这是老寡妇计划的一部分。
仓库就在医务室后面。
午饭时分,姜南溪借口肚子疼又去了厕所。
她绕到仓库后面,发现一扇小窗的木板松动了。
老寡妇苍白的脸出现在窗缝里:“快!他们吃饭去了!”
仓库里堆满了霉变的粮食和破烂的农具。
老寡妇拉着姜南溪直奔最里面的铁柜:“看这个!”
铁柜里整整齐齐码着几十本账册。
老寡妇抽出一本翻开,里面赫然记录着粮食的真实数量和上报数量的差异。
最近一页写着:“1月15日,收玉米2000斤,上缴800斤,剩余1200斤由张同志处理。”
“拍照,”老寡妇急促地说,“林老师说这是最有力的证据。”
姜南溪手忙脚乱地从日记本里取出林书瑶留下的最后一张相纸。
这是她藏在棉袄夹层里带进来的。就在她对准账本按下快门时,外面突然传来脚步声!
老寡妇一把推开姜南溪:“躲到麻袋后面去!”她自己则装作在整理杂物。
门被踢开了,刘大疤醉醺醺地站在门口:“老不死的,在这偷懒?”
“报告队长,我在清点……”
“放屁!”刘大疤一棍子打在老寡妇背上,“老子看见那小婊子往这边来了!”
姜南溪屏住呼吸,冷汗浸透了后背。相机就藏在她怀里,像块烧红的炭。
刘大疤在仓库里转了一圈,突然停在铁柜前:“谁动过这个?”
老寡妇跪坐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是我……队长让我核对数目……”
“核对个屁!”刘大疤暴怒地踹翻铁柜,账本散落一地。
他揪住老寡妇的头发,“说!那破鞋在哪?”
姜南溪再也忍不住了,她从麻袋后冲出来:“我在这!别打她!”
刘大疤的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好啊,两个一起收拾!”
他抡起电棍朝姜南溪走来。
就在这时,老寡妇突然扑上去抱住刘大疤的腿:“跑啊!丫头!跑!”
姜南溪犹豫了一秒,老寡妇声嘶力竭地喊:“为了那些死掉的人!跑啊!”
她转身冲向那扇松动的窗户,身后传来老寡妇的惨叫和刘大疤的咒骂。
翻出窗户的瞬间,姜南溪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老寡妇满头是血,却死死咬着刘大疤的手腕不放……
姜南溪的指尖刚触到窗框,身后就传来头骨撞击地面的闷响。
她不敢回头,老寡妇最后那句“为了那些死掉的人”像烧红的铁钎般烙在脑海里。
窗外的荆棘划破她的囚衣,在手臂上拉出数道血痕,她却感觉不到疼。
农场西侧的玉米地正在抽穗,青纱帐般的植株在暮色中沙沙作响。
姜南溪像只受伤的野兔钻进田间小道,怀中的相机随着奔跑不断撞击肋骨。
身后仓库方向传来刘大疤暴怒的吼叫,紧接着是哨塔上刺耳的警报声。
“往北…………”她默念着老寡妇昨天偷偷画在掌心的简易地图,北面两公里外有条县级公路。
但玉米地突然到了尽头,眼前是片开阔的打谷场,三个持枪警卫正在晾晒的谷堆旁抽烟。
姜南溪立刻趴进排水沟。
沟底浑浊的泥水浸透衣衫,蚂蟥顺着小腿往上爬。
她死死咬住嘴唇,看着警卫的胶鞋从头顶三十公分处走过。
怀里的相机突然发出轻微的“咔哒”声——是那张拍摄账本的相纸完成了显影。
“谁在那?”一个警卫突然转身。
姜南溪的血液瞬间凝固。
就在这时,打谷场东侧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刘大疤的咆哮由远及近:“所有人!去仓库集合!有犯人越狱!”
三个警卫骂骂咧咧地跑开了。
姜南溪趁机滚进打谷场边缘的草垛,腐熟的干草沾满她流血的手臂。
穿过草垛后是废弃的猪圈,再往前就能抵达老寡妇说的那条引水渠。
猪圈腐烂的木板在她脚下断裂。
姜南溪整个人跌进齐腰深的粪池,蛆虫顺着裤管往里钻。
她想起去年冬天,有个女囚就是在这里被活活冻死的。
恶臭几乎令人窒息,但身后晃动的电筒光逼得她继续前进。
“小婊子!”刘大疤的声音近在咫尺,“等老子抓到你,先把你那双手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