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肉鲜嫩,酱汁浓郁,姜瀛玉细细品味着,突然意识到这是她嫁到席家以来,最放松、最温馨的一顿饭。
没有提心吊胆,没有冷言冷语,只有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温暖。
席父几杯酒下肚,话渐渐多了起来,开始讲他年轻时在生产队的故事席砚南时不时补充几句,父子俩难得如此融洽。
席曼婷听得入迷,连饭都忘了吃。姜瀛玉静静听着,偶尔为他们添菜倒酒,心中满是安宁。
屋外,冬天的寒风依旧呼啸,拍打着窗户,却无法侵入这温暖的室内。
炉膛里的火苗欢快地跳跃着,将一家人的影子投映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
饭后,席父酒意上头,早早回房休息。
席曼婷主动收拾碗筷,哼着歌在厨房忙碌。姜瀛玉想帮忙,却被小姑子推出厨房:“今天你做饭辛苦了,休息去吧!”
席砚南拉着妻子的手来到院子里。夜空中繁星点点,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迅速凝结又消散。
“冷吗?”席砚南将妻子往怀里带了带。
姜瀛玉摇摇头,靠在他肩上:“你爸今天……好像变了个人。”
“他是真的高兴。”席砚南轻吻她的发顶,“也是真的认可你了。”
月光下,姜瀛玉看到丈夫眼中闪烁的光芒,比星辰还要明亮。
她知道,无论外面世界多么寒冷残酷,这个怀抱永远会为她提供温暖和庇护。
回到屋内,席曼婷已经收拾完厨房,正在擦桌子。
见哥嫂回来,她眨眨眼:“我去给爸送醒酒汤。”说完便识趣地溜走了。
席砚南和姜瀛玉相视一笑,携手回到自己的房间。
油灯下,席砚南轻轻抚摸着妻子手上的刀伤和茧子,那是多年劳作的痕迹。
“以后不用那么辛苦了。”他低声说,“曼婷长大了,可以分担家务。我也会多帮忙。”
姜瀛玉靠在他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我不觉得苦。有你们在,做什么都值得。”
阳光透过窗棂洒在炕上,姜瀛玉正低头缝补席砚南磨破的衣角。
她现在月份已经显怀,全家人都已经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她,连向来粗声大气的席父说话都放轻了声音。
“嫂子!”席曼婷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怀里抱着个蓝布包袱,“你看我买了什么!”
包袱展开,露出一块鹅黄色的软棉布,旁边还放着些红丝线和几个木制纽扣。
姜瀛玉摸了摸布料,惊讶地发现这竟是县城百货公司才有的高档棉布,柔软得像是捧着一团云。
“这得花多少钱啊?”
姜瀛玉下意识问道,随即想起她已经从棉花地转到村办编织厂做工,每月能领到十八块钱工资。
席曼婷跪坐在炕沿,眼睛亮晶晶的:“嫂子,我想给娃娃做身小衣服,你教我好不好?”
姜瀛玉心头一热。
自从怀孕的消息传出,席曼婷比谁都兴奋,天天念叨着要当姑姑了。
没想到她竟存了这样的心思。
“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针线了?”姜瀛玉故意逗她,“上次让你缝个扣子,把衣服和自己手指缝在一起的是谁?”
席曼婷脸一红:“那都是两年前的事了!我现在进步可大了。”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绣着歪歪扭扭小花的帕子,“你看,这是我偷偷练的。”
姜瀛玉接过帕子,那针脚粗得能插进麦秆,但能看出是下了功夫的。
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轻轻点头:“好,我教你。”
席曼婷欢呼一声,差点从炕上跳起来,又赶紧捂住嘴,紧张地看向姜瀛玉的肚子:“没吓着娃娃吧?”
姜瀛玉失笑:“哪有那么娇气。”
她拍拍炕席,“坐近些,先从最简单的开始。”
她取出自己的针线筐,翻出一块碎布头对折:“婴儿皮肤嫩,所有接缝都要朝外,免得磨着孩子。”
说着穿针引线,手指翻飞间,一个迷你的衣片渐渐成形。
席曼婷看得入神,突然说:“嫂子,你手真巧。我妈要是现在也在咱们跟前,肯定不会像你这样教我,嫌弃我笨都还来不及呢。”
姜瀛玉动作一顿,她心头一软,拉过小姑子的手:“来,试试看。”
席曼婷学着穿针,却怎么也穿不进去。
姜瀛玉接过针线,在舌尖轻轻一蘸,线头立刻乖乖钻过了针眼。
“这是小窍门,”她眨眨眼,“我妈教我的。”
“我妈……”席曼婷突然说,“我记得她总爱在我衣角绣朵梅花,说姑妈家要有点花样。”
姜瀛玉心头一动,翻出几色绣线:“那咱们也在衣襟上绣点花样?”
两人头碰头地研究起来,最后决定绣几片竹叶。
“竹报平安,又好绣。”姜瀛玉说。她先在自己那块布上示范,针尖上下穿梭,翠绿的竹叶渐渐显现。
席曼婷学着她的样子下针,却把竹叶绣成了胖蚕豆。“哎呀!”她懊恼地叫了一声,手指不小心被针扎破,血珠立刻冒了出来。
姜瀛玉赶紧抓过她的手,含在嘴里吸了下:“针线活最忌心急。”
她想起自己七岁时第一次学绣花,也是这样扎得满手是血珠的。
“嫂子?”席曼婷疑惑地看着她突然黯淡的眼神。
姜瀛玉摇摇头,挤出笑容:“来,我握着你的手教。”
她覆住席曼婷的手,带着她一针一线地走。
两人的呼吸渐渐同步,席曼婷的背贴着她的胸口,能感觉到年轻女孩蓬勃的心跳。
“对,就是这样,慢一点……”姜瀛玉轻声指导,看着歪歪扭扭但总算成形的竹叶,忍不住亲了下小姑子的发顶,“学得真快。”
席曼婷转头冲她咧嘴一笑,眼睛里盛满了阳光。
接下来的日子,只要厂里下工早,席曼婷就缠着姜瀛玉学针线。
从最简单的肚兜开始,到系带的小褂子,再到开裆裤。
她的手艺肉眼可见地进步着,虽然针脚还是不够细密,但至少不会再把自己和布料缝在一起了。
这天傍晚,席砚南从地里回来,看见两个女人又凑在油灯下穿针引线,忍不住说:“曼婷,别总缠着你嫂子,她需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