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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心肌损伤
作者:贝才 发布时间:2025-06-10 06:00

席砚南出院后的第一个清晨,阳光透过纱帘洒进卧室。姜瀛玉睁开眼,发现枕边人已经不在床上。

她心头一紧,掀开被子赤脚跑出房间,却在书房门口停住了脚步。

席砚南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左手笨拙地翻着一本厚重的医学专著,右手仍吊在胸前固定带里。

晨光为他瘦削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姜瀛玉注意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这个简单的动作对他来说仍很吃力。

“医嘱说至少卧床两周。”

她走进书房,声音里带着责备,却轻柔地接过他手中的书。

席砚南抬头,嘴角扬起一个疲惫的微笑:“有个病例很特殊,王主任发邮件来咨询...”

话未说完,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右手本能地按住胸口手术部位。

姜瀛玉迅速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药盒,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席砚南乖乖吞下,却在她转身倒水时,悄悄把其中一粒藏在了掌心。这个小动作没能逃过妻子的眼睛。

“席砚南,”她直呼其名,声音颤抖,“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她抓起他的手,掰开手指取出那粒药,“ICU那三天,我看着监护仪上你的心跳,生怕它下一秒就变成直线。”

席砚南眼中的防御瞬间崩塌。他拉过姜瀛玉的手贴在脸颊,感受到她掌心的湿润。

“对不起,”

他声音嘶哑,“我只是...不想再当病人了。”

姜瀛玉跪下来与他平视,发现这个在手术台上冷静自持的外科医生,此刻眼中满是孩童般的无助。她突然明白,对席砚南来说,承认脆弱比忍受疼痛更难。

楼下传来孩子们的嬉闹声和席父刻意压低的训斥。姜瀛玉起身关上门,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小盒子。

“明澈让我转交的,”她打开盒子,里面是一颗用锡纸包裹的巧克力,“他说这是给勇敢爸爸的勋章。”

席砚南捏着那颗巧克力,喉结滚动了几下。姜瀛玉知道,对不善表达情感的他来说,这份来自儿子的礼物比任何药物都有效。

“我去给你热早餐。”她起身准备离开,却被拉住手腕。

“陪我一会儿,”席砚南轻声说,“就一会儿。”

姜瀛玉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两人静静听着楼下三代人混乱又温馨的早餐交响曲。这是他们七年来第一次在早晨无所事事地坐在一起,不是作为医生和母亲,只是彼此。

午后,姜瀛玉在整理席砚南的衣物时,从外套口袋里摸出一个小笔记本。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若有不测”,下面列着几条简短的笔记:

1.明澈的足球课学费已交至年底

2.爸妈的体检安排在华山医院

3.瀛玉的珍珠耳环在保险箱

4.呼吸机专利合同要重签

她的手指颤抖起来,这是席砚南在手术前写的“遗愿清单”。翻到下一页,日期是住院期间,字迹歪斜显然是用左手写的:

“今天瀛玉哭了,因为我说想吃她做的粥。原来幸福这么简单。”

姜瀛玉合上本子,胸口像被什么温暖的东西填满了。她想起婚礼上自己曾抱怨席砚南不会说情话,却不知他的爱都藏在这些琐碎的细节里。

晚饭时,席父罕见地留下来用餐。饭桌上,老人严肃地询问席砚南的用药情况,却在儿子回答时偷偷把鱼肉夹到他碗里。明澈和明远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在他们记忆里,爷爷从不做这种事。

“爸,”席砚南突然开口,“谢谢您联系陈院士。”

席父筷子顿了一下,面无表情地“嗯”了一声,但耳根却红了。姜瀛玉注意到老人眼角细微的湿润,那是她嫁入席家十年来第一次见到。

“爷爷,”明澈突然说,“您能教我认星星吗?爸爸说您是天文学专家。”

席父愣住了,看向儿子。席砚南微微点头,眼中是鼓励的神色。

“当然,”老人声音有些哽咽,“今晚天气很好。”

饭后,姜瀛玉在阳台上找到了独自看星星的席砚南。他仰着头,月光下的侧脸线条柔和了许多。

“那是天鹰座,“他指着天空说,“小时候爸常带我看。”

姜瀛玉靠在他肩头,感受到他胸腔轻微的震动。“曼婷今天来电话,说要介绍个心理医生给你。”

席砚南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反对。“我想我需要这个,”他坦诚道,“每次闭上眼睛,还是能听见监护仪的警报声。”

姜瀛玉握紧他的手:“我陪你一起去。”

夜深人静时,姜瀛玉被轻微的啜泣声惊醒。席砚南背对着她,肩膀微微颤抖。她轻轻环抱住他,感受到他后背手术疤痕的凸起。

“疼吗?”她问。

席砚南摇头,转过身把脸埋在她颈窝。“我梦见自己没挺过来,”他声音破碎,“梦见你和孩子们...站在我的墓碑前。”

姜瀛玉抱紧他,像哄明熙那样轻拍他的背。

“我在这里,孩子们也在,我们都好好的。”她吻着他湿润的眼睫,“明天曼婷介绍的那个医生,我们一起去见,好吗?”

席砚南点头,在她怀中慢慢平静下来。姜瀛玉想起主治医师的话——心肌损伤的康复不仅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她终于明白,那个总是照顾别人的医生丈夫,现在需要学习如何被照顾。

第二天心理诊所里,席砚南起初局促不安,但当医生问及他的噩梦时,他突然崩溃般倾诉起来。

姜瀛玉在一旁听着,才知道丈夫承受的压力远超想象——医疗事故的阴影、父亲的高期望、三个孩子的养育压力...这些年来,他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席医生。”心理医生温和地说,“你救了那么多人,现在该救救自己了。”

回家的路上,席砚南异常安静。直到路过一家花店,他突然让停车。

“等我一下,”他说,然后独自走进店里。

姜瀛玉在车里等了十分钟,正担心他是否不适,却见他捧着一大束向日葵回来。

“给你,”他把花塞进她怀里,有些笨拙地说,“不是纪念日...就是...想送你花。”

姜瀛玉低头嗅着花香,突然泪如雨下。这是席砚南第一次不是为了某个特定日子而送她花,仅仅因为“想送”。

接下来的日子,变化悄然发生。席砚南开始按时服药,不再偷偷查看医学邮件;席父每周都来陪孙子们玩,甚至学会了换尿布;姜瀛玉则开始准备营养师考试,书桌上总是堆满笔记。

一个雨后的傍晚,姜瀛玉回家发现席砚南和明澈在院子里踢足球。他动作还很小心,但笑容比阳光还灿烂。明远坐在席父肩头欢呼,老人西装裤上沾满了草屑也毫不在意。

“妈妈!”明澈跑过来,小脸通红,“爸爸说等我生日带我去游乐园!”

席砚南走过来,气息有些不稳但眼睛明亮。“医生说恢复得比预期好,”他牵起姜瀛玉的手,“我想...是时候兑现那个承诺了。”

姜瀛玉知道他指的是补过结婚纪念日。她笑着点头,突然想起什么:“等等,我的珍珠耳环...”

“已经准备好了,”席砚南神秘地眨眨眼,“还有新的惊喜。”

当晚,姜瀛玉在梳妆台抽屉里发现了一个丝绒盒子。里面是一对珍珠耳环,但不是原来那对——每颗珍珠周围环绕着小小的钻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盒子里有张纸条:“新的开始,新的珍珠。爱你如初,更胜往昔。”

她戴上耳环,镜中的自己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光彩。身后,席砚南倚在门框上微笑,不再是那个完美无缺的医生,只是一个爱她的、有伤痕但真实的男人。

“漂亮吗?”她转身问。

席砚南走过来,轻轻抚摸她的耳垂。“比二十三岁时第一次见你更美,”他低声说,然后吻住了她。

窗外,今年的樱花开了第二茬,粉白花瓣在晚风中飞舞,仿佛在为这个重获新生的家庭庆祝。

姜瀛玉知道,前方的路或许仍有坎坷,但只要他们学会彼此依靠,就没有什么不能一起面对。

席砚南的右手还不敢用力拥抱,但他用左手紧紧搂着她的腰,就像七年前婚礼上那样。

这一次,他们的誓言不再关于健康完美,而是关于真实与相守——无论顺境逆境,疾病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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