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点时间考虑。”程志强最终说道，声音疲惫。
林小雅露出胜利的微笑：“当然，我会在县招待所住三天，等你答复。”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纸条，“这是我的房间号，想好了就来找我。”
送走林小雅后，程志强独自坐在院子里，望着席曼婷离去的方向发呆。
程母走过来，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志强，这事你得想清楚。”程母的声音里满是忧虑，“曼婷那孩子对你是真心的。”
“我知道，妈。”程志强痛苦地抱住头，“可是小雅开出的条件能解决家里所有困难……”
程母叹了口气：“钱和户口固然重要，但婚姻是一辈子的事。你得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生活，爱的是谁。”
程志强抬起头，眼中充满挣扎：“我怕选错了，会后悔一辈子。”
“人生没有绝对的对错。”程母轻声说，“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能辜负真心对你好的人。”
夜幕降临，程志强辗转难眠。他起身来到后院的老梨树下，这里是他和席曼婷经常一起学习的地方。
月光如水，洒在粗糙的树皮上，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什么。
他想起席曼婷教他机械原理时的耐心，想起她熬夜整理的笔记，想起她站在考场外等待的身影。
更想起那个夕阳下的轻吻，和她戴着他送的银耳环时羞涩的笑容。
但同时，林小雅的话也在他耳边回响——城里的工作、更好的生活条件、解决家庭困境的机会。
“志强哥？”一个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
程志强猛地转身，看到席曼婷站在院墙外，月光下她的脸色苍白，眼睛却亮得惊人。
“曼婷！”程志强急忙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席曼婷勉强笑了笑，“想来看看你，想问问你，那个林小雅……”
程志强的心揪了起来。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如何面对席曼婷清澈的目光。
“她是我在部队时交往过的对象。”程志强最终坦白道，“我们分手一年多了，没想到她会突然找来。”
席曼婷点点头，似乎早就猜到了：“她很漂亮，也很时髦。”
“曼婷，我……”
“她提出要和你复合，是吗？”席曼婷直接问道，声音微微发抖。
程志强沉默了，这沉默本身就是一种回答。
席曼婷深吸一口气，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正是程志强送她的那只银耳环。
“我想了一晚上。”她的声音出奇地平静，“如果她真的能给你更好的未来，我愿意退出。”
程志强震惊地看着她：“曼婷！你在说什么？”
“我是认真的。”席曼婷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但在月光下几乎看不出来，“我喜欢你，所以更希望你能过得好。如果和她在一起能让你少奋斗十年，那我、我会真心祝福你们。”
程志强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
他伸手想抓住席曼婷，但她已经后退一步，将银耳环放在院墙上。
“明天我会让哥哥来拿我的书和笔记。”
席曼婷说完，转身快步离去，背影在月光下显得那么单薄又倔强。
程志强站在原地，手中握着那只还带着席曼婷体温的银耳环，心如刀绞。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正在失去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
第二天清晨，程志强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厨房。程母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问，只是默默地盛了一碗粥放在他面前。
“妈，我想好了。”程志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坚定，“我要去找曼婷。”
程母的手抖了一下，热粥洒了几滴在桌上：“你确定吗？那个城里姑娘的条件？”
“再好的条件，也比不上真心。”程志强站起身，“曼婷为了帮我复习，每天走一个多小时山路、为了借拖拉机，她求了多少人。”
“知道我考上了，她比我还高兴……这样的姑娘，我要是辜负了，会遭天打雷劈的。”
程母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好孩子，妈支持你。快去吧，曼婷这会儿应该在家。”
程志强点点头，正要出门，院门却被推开了。林小雅站在门口，脸色阴沉。
“志强，我等了你一晚上。”她的声音冷得像冰，“看来你是做出选择了？”
程志强深吸一口气：“小雅，对不起。我不能接受你的条件。”
林小雅冷笑一声：“为了那个村姑？你疯了吗？她能给你什么？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
“曼婷给了我比物质更重要的东西。”程志强平静地说，“她让我相信，即使一无所有，也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命运。她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支持我，从不看轻我。这样的感情，不是金钱和户口能衡量的。”
林小雅的表情变得狰狞：“你会后悔的！你以为考上拖拉机站就了不起了？没有背景，你一辈子都只能是个小工人！”
“那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路。”程志强坚定地说，“小雅，谢谢你曾经喜欢过我，但我们真的不合适。祝你找到真正适合你的人。”
林小雅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骑上她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程志强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转向母亲：“妈，我去找曼婷了。”
“去吧，好好跟人家解释。”程母擦了擦眼角，“记得带上这个。”
她递过来一个小竹篮，里面装着刚出锅的蜂蜜桂花糕。
程志强感激地看了母亲一眼，提着竹篮快步向席家走去。
一路上，他的心砰砰直跳，既紧张又期待。
他想象着席曼婷见到他时的表情，想着该如何向她道歉，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
然而，当他气喘吁吁地赶到席家时，却被告知席曼婷一早就出门了，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程志强站在席家门口，手中的竹篮突然变得无比沉重。太阳渐渐升高，炙烤着大地，就像他内心焦灼的火焰。
“曼婷，你到底去哪儿了？”
他喃喃自语，目光扫过熟悉的村路，却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