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一看，林书远又回来了，这次手里拿着一本书。
"我想了想，”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只是眼神还有些闪烁，"既然你喜欢教育理论，这本《乡村教育改革实践》可能会对你有帮助。里面有几个案例和你提到过的你们村的情况很像。”
姜瀛玉惊喜地接过书："谢谢林学长！这正是我需要的。”
林书远推了推眼镜，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不用谢。我...我很佩服你和你丈夫做的事。如果有机会，希望能去你们村看看那个女子学堂。”
"随时欢迎。”姜瀛玉真诚地说，"秋天的时候，我们还会扩建校舍，砚南说要做一个真正的图书馆。”
林书远点点头，转身离开了。这次，他的背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了。
"他这是...放弃了？”张晓兰小声问。
姜瀛玉翻看着那本书，头也不抬地说："林学长是个好人，他只是对教育有热情而已。”
张晓兰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
她知道姜瀛玉的世界里，早已装满了对家乡、对学堂、对丈夫和孩子们的爱，没有多余的空间留给其他人了。
吃完饭回到宿舍，姜瀛玉迫不及待地拿出信纸，开始给席砚南回信。
她详细地描述了自己在省城的学习生活，告诉他宝宝很健康，还提到了林书远借给她的那本书。
"...书远学长人很好，他对乡村教育很有研究，说有机会想去我们村看看学堂...”
写到这儿，姜瀛玉的笔尖顿了顿，想起张晓兰说的话。她犹豫了一下，把这行字划掉，重新写道：
"有个同学借了我一本关于乡村教育的书，很有参考价值。我一切都好，就是想你们，想家。告诉明远和明澈，妈妈给他们买了新铅笔和本子...”
写完后，她把信仔细折好，又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包裹，里面是她给孩子们买的文具和给席砚南织的一副毛线手套。
省城的春天比村里冷得多，她担心丈夫做木工时会冻着手。
第二天是周日，姜瀛玉早早起床，打算去邮局寄信和包裹。刚走出宿舍楼，就看到林书远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似乎在等人。
"林学长？”姜瀛玉走过去，"你在这里...”
"等你。”林书远直截了当地说，然后递给她一个纸袋，"这是我整理的一些教案和教学心得，可能对你有用。”
姜瀛玉接过纸袋，发现里面是厚厚一叠手写资料，字迹工整清晰。
"这...太感谢了。”她真诚地说，"但你不必...”
"不必这样？”林书远苦笑了一下，"姜同学，我承认我对你有好感，但知道你已经有了幸福的家庭后，我只希望能作为朋友和同行帮助你。你的女子学堂，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阳光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在林书远的脸上，他的表情坦然而真诚。姜瀛玉突然觉得，自己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
"谢谢你，林学长。”她微笑着说，"等学堂扩建好了，一定邀请你去看看。”
"一言为定。”林书远点点头，然后指了指她手中的包裹，"要去寄信？我正好要去邮局附近，一起走吧。”
路上，林书远问起了女子学堂的具体情况，姜瀛玉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说到孩子们的学习热情，说到村里人从反对到支持的态度转变，说到席砚南如何熬夜做课桌椅...她的眼睛闪闪发光，言语间满是对丈夫的骄傲与爱意。
林书远安静地听着，偶尔提出一些建议。到了邮局门口，他突然问道："你丈夫一定很爱你。”
姜瀛玉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是啊，我们很幸运能遇到彼此。”
寄完信出来，林书远提议去附近的茶馆坐坐，继续讨论教学问题。姜瀛玉看了看表，答应了。
茶馆里人不多，他们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林书远熟练地泡着茶，动作优雅而从容。
"我父亲是中学老师，”他一边倒茶一边说，"从小我就看着他备课到深夜，批改作业到凌晨。那时候我就想，如果能改变这种低效的教学方式该多好。”
姜瀛玉捧起茶杯，茶香氤氲中，她想起了席砚南在油灯下批改作业的身影："砚南也是这样，常常为了备课熬到很晚。村里条件有限，很多教材都要他自己编写...”
他们聊了很久，从教学方法到教材编写，从学生心理到课堂管理。
姜瀛玉惊讶地发现，林书远的很多想法与席砚南不谋而合，只是表达方式不同而已。
"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太阳西斜时，姜瀛玉起身告辞。
林书远送她到公交站，临别时说："下周学校有个文学沙龙，主题是'乡村与教育'，你有兴趣参加吗？”
姜瀛玉想了想："好啊，正好可以学习一下。”
公交车来了，她上车前回头对林书远说："谢谢你今天的分享，我学到了很多。”
林书远站在站台上，看着公交车远去，久久没有移动。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投在地上。
回到宿舍，姜瀛玉发现有一个大包裹放在她的床上。拆开一看，是村里寄来的，有马爷爷配的安胎药，有诗瑶妈妈做的酸梅干，还有席老爹晒的红枣和桂圆。
最底下是一个小布包，里面装着明远和明澈画的画：歪歪扭扭的小人和几棵大树，还有他们稚嫩的笔迹写的"想妈妈"。
姜瀛玉把画贴在床头，然后取出马爷爷的药方仔细阅读。药方上的字很大，显然是特意为她写的。
看着这些熟悉的字迹，她仿佛能看到马爷爷戴着老花镜，在油灯下一笔一划写方子的样子。
晚上，张晓兰回来时，发现姜瀛玉正对着一个小木马发呆。
"又想家了？”张晓兰坐到她身边。
姜瀛玉点点头："今天收到村里寄来的东西，还有孩子们的画...”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明远已经会写'天'和'大'了，明澈画的小人虽然歪歪扭扭，但能看出是在画我。”
张晓兰轻轻抱住她："快了，再过几个月就能回家了。”
"嗯。”姜瀛玉擦擦眼睛，露出微笑，"而且这次不是一个人回去，是带着宝宝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