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阳光透过纱窗洒进堂屋,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姜瀛玉坐在门槛上剥着豆角,耳边是屋里传来的阵阵笑声。
“驾!驾!”
明远骑在席父刚做好的小木马上,胖乎乎的小手抓着木马耳朵,小脸兴奋得通红。
席父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护着孙子,生怕他摔着。
“我们明远真勇敢!”席曼婷拍着手鼓励道,转头又去逗坐在席砚南腿上的明澈,“明澈要不要也试试?姑姑抱你去好不好?”
明澈却把脸埋在父亲怀里,只露出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偷偷瞧着。
自从病愈后,这小子就变得格外粘人,特别是对她爹。
“这孩子,病了一场倒学会认生了。”
姜瀛玉笑着摇摇头,把剥好的豆角放进篮子里。阳光晒得她后颈微微发烫,却有种说不出的惬意。
席砚南抱着明远走过来,在她身边蹲下:“累不累?我来剥会儿?”
“不累,“姜瀛玉用胳膊肘轻轻推他,“你陪孩子们玩吧,难得清闲。”
确实难得。
自从孩子们病愈后,合作社的工作也步入正轨,姜瀛玉终于能喘口气。
赵经理修改的合同让合作社压力大减,现在每周只需要集中供货两次,其余时间她都能在家照看孩子。
“呀!”明远突然大叫一声,木马被他摇得前后晃动。
席父赶紧扶稳,却见小家伙不是害怕,而是兴奋地指着门外:“鸟!鸟!”
一只麻雀落在院子里,蹦蹦跳跳地啄食着地上的谷粒。明澈也被吸引,在父亲怀里扭动着要下地。
席砚南刚把她放下,小子就摇摇晃晃地往门外走,吓得姜瀛玉赶紧扔下豆角去扶。
“慢点,小祖宗!”
明澈却不管不顾,一心追着哥哥。两个孩子一前一后追着麻雀,笑声像银铃般清脆。
麻雀被惊得飞上枣树,两个孩子仰着小脑袋,失望地“啊”了一声。
“别急,”席曼婷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米,“姑姑教你们喂鸟。”
她拉着两个小家伙坐在门槛上,把小米撒在面前。
不一会儿,又飞来几只麻雀,小心翼翼地接近。
明远想伸手去抓,被席曼婷轻轻按住:“要这样,不动,小鸟才会来。”
姜瀛玉看着这一幕,心里暖暖的。
她这个小姑子虽然还没结婚,却出奇地会带孩子。
上次孩子们生病,也是她连夜从县城赶回来帮忙。
“瀛玉,”席父走过来,手里拿着个未完工的小木车,“你看这个给明远玩怎么样?”
姜瀛玉接过来细看。木车做工精细,四个小轮子能灵活转动,车身上还刻着花纹。
她惊讶道:“爹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老了,眼睛不行了,”席父笑着摇头,“做点小玩意儿给孙子们玩,就当消遣。”
席砚南凑过来看:“我记得我小时候,爹也给我做过这样的小车。”
“那能一样吗?”席父瞪眼,“你那时候我忙着种地,随便砍块木头就给你玩了。现在这可是正经的榉木,打磨了三天的。”
一家人笑作一团。
姜瀛玉起身去厨房准备午饭,席曼婷也跟着进来帮忙。
“嫂子,今天做什么好吃的?”席曼婷熟练地系上围裙,“我帮你切菜。”
“炖个鸡汤,再炒几个时蔬。”姜瀛玉从碗柜里取出晒干的香菇,“明远明澈现在能吃些软烂的饭菜了,我给他们蒸个鸡蛋羹。”
席曼婷一边切着青椒,一边说:“嫂子,我看明澈比生病前活泼多了。那天在医院可把我吓坏了,小脸煞白,一点生气都没有。”
姜瀛玉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眼前又浮现出医院里那些担惊受怕的日子。
她深吸一口气:“多亏了赵经理,还有你们。那段时间要不是大家帮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席曼婷麻利地把青椒丝装盘,“对了,合作社那边还忙吗?”
“好多了。”姜瀛玉往锅里倒油,“赵经理调整了供货方式,现在每周二、五集中送货,其他时间社员们可以自由安排。李婶她们都说这样好,能兼顾家里。”
油热了,姜瀛玉把蒜末丢进去,滋啦一声响,香气立刻弥漫开来。席曼婷递过切好的菜,姑嫂俩配合默契。
“我看我哥最近气色也好多了,”席曼婷压低声音,“腿伤没再犯吧?”
姜瀛玉摇摇头:“阴雨天还会有点疼,但比之前好多了。他现在每天早晨都按王大夫教的做操,说是要养好身体,以后带孩子们爬山呢。”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欢闹。
透过窗户,姜瀛玉看见席砚南正举着明远“飞高高”,孩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席父则抱着明澈在旁边指挥:“再高点!再高点!”
“这爷仨,”席曼婷笑道,“比我小时候热闹多了。”
午饭时,明远坐在特制的高椅上,小手迫不及待地去抓碗里的鸡蛋羹。
姜瀛玉赶紧拦住:“烫,娘给你吹吹。”
席父夹了块鸡肉,细心地撕成丝喂给明澈。小子吃得津津有味,吃完还张开小嘴等着。
“这孩子,胃口真好。”席父乐呵呵地又夹了一块。
席砚南给每人盛了碗鸡汤:“爹,您尝尝,瀛玉炖的汤可是一绝。”
“那是,”席父喝了一口,满足地眯起眼,“比我当年在国营饭店喝的还好。”
姜瀛玉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给明远擦嘴。
小家伙不老实,扭来扭去地把汤洒在了衣服上。
“哎呀,小淘气。”姜瀛玉赶紧拿湿布擦,“曼婷,麻烦你递块干净手帕。”
席曼婷起身去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嫂子,我买了些新布料,给孩子们做夏装正好。吃完饭我拿给你看。”
午后,席父带着席砚南在院子里做木工。锯木声有节奏地响着,木屑在阳光下飞舞。
明远蹲在旁边,好奇地捡起木屑往头上撒,把自己弄得像个白发小老头。
姜瀛玉和席曼婷在堂屋铺开布料,商量着做什么样式。明澈躺在一旁的席子上,抱着布老虎自得其乐。
“这块浅蓝的给明远做件小褂子,”席曼婷比划着,“这块深蓝色的给明澈做条裤子,配上白色的小围兜,肯定好看。“
姜瀛玉摸着布料,柔软透气,确实是上好的棉布。
“曼婷,你眼光真好。不过别光顾着孩子们,你也该给自己做件新衣裳了。”
“我衣服多着呢,”席曼婷笑着摇头,“倒是嫂子你,整天忙里忙外的,该添几件新衣服了。”
两人正说着,明澈突然爬过来,一把抓住布料就往嘴里塞。姜瀛玉赶紧抢下来:“哎哟,小馋猫,这个不能吃。”
明澈扁扁嘴,眼看要哭。席曼婷赶紧拿出个拨浪鼓转移她注意力:“来,姑姑陪你玩。”
拨浪鼓咚咚响,明澈立刻破涕为笑,小手跟着节奏拍打。
明远听到声音也从院子里跑进来,两个小家伙围着席曼婷又跳又叫,屋里顿时热闹非凡。
姜瀛玉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她想起刚结婚时,还担心和小姑子处不好关系。
没想到席曼婷这么喜欢孩子,姑嫂俩反倒因为这两个小家伙越来越亲近。
傍晚,姜瀛玉开始收拾屋子。席砚南主动去厨房烧水,说要给孩子们洗澡。
“你今天怎么这么勤快?”姜瀛玉打趣道。
席砚南挠挠头:“看你忙了一天,想帮帮你。”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来,“孩子们生病那会儿,我就想,等他们好了,我一定要多陪陪他们,也多帮帮你。”
姜瀛玉心头一热,走过去轻轻抱了他一下:“傻瓜,咱们是一家人啊。”
洗澡时间总是最热闹的。
明远喜欢玩水,拍得水花四溅;明澈则怕水,一进澡盆就紧紧抓着姜瀛玉的手指不放。
“明澈乖,娘在这儿呢,”姜瀛玉轻声哄着,“你看哥哥多勇敢。”
席砚南用毛巾轻轻擦洗明澈的小脸:“我们明澈最棒了,是不是?”
或许是父亲的声音给了安全感,明澈渐渐放松下来,甚至敢伸手去碰漂浮的小黄鸭了。
洗完澡,两个孩子都困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姜瀛玉给他们换上干净睡衣,抱到床上。
席砚南坐在床边,轻声讲着自编的故事,直到两个小家伙沉沉睡去。
回到堂屋,姜瀛玉终于能坐下来歇口气。席砚南给她倒了杯热茶:“累了吧?”
“不累,”姜瀛玉接过茶杯,满足地叹了口气,“就是觉得特别幸福。”
席砚南在她身边坐下,握住她的手:“瀛玉,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给了我这么温暖的家,”席砚南的声音有些哽咽,“还有两个这么可爱的孩子。”
姜瀛玉靠在他肩上,望着窗外的月光。
院子里,席父做的小木马静静地立在月光下,明天又会载着孩子们的笑声摇晃。
合作社的账本还摊在桌上,明天要记得核对。
厨房里泡着明天要用的豆子,得记得换水。
但这些琐事此刻都变得那么温馨,那么值得期待。
因为这就是生活,平凡却珍贵,忙碌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