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的天还没完全亮起来，姜南溪就已经背着满满一筐猪草回到了知青点。
她的布鞋沾满泥巴，裤腿被晨露打湿半截，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南溪，又这么早？”知青组长王建军揉着惺忪的睡眼从男宿舍出来，惊讶地看着她，“这些天你简直变了个人。”
姜南溪腼腆地笑了笑，把草筐放下：“睡不着就起来了。我煮了红薯粥，在锅里温着呢，大家起来就能吃。”
王建军摇摇头，脸上写满赞叹：“要说进步青年，现在咱们点就数你最像样。老支书昨天还夸你来着。”
姜南溪低下头，掩饰眼中闪过的得意。
她拿起扫帚开始打扫院子，动作麻利又认真。
这半个月来，她每天都是第一个起床，最后一个睡觉，抢着干最脏最累的活。
知青点的人从最初的怀疑到现在的交口称赞，连村里最苛刻的老人见了她都会点头打招呼。
“南溪姐，”同屋的小知青张秀娟披着衣服出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这是我娘寄来的枣糕，你尝尝。”
“这怎么好意思。”姜南溪推辞着，却在对方坚持下“勉强”收下，
“那我中午给大家加个菜吧，昨天帮李婶干活，正好李婶给了把豆角。”
张秀娟感动地握住她的手：“你真好！以前我还误会你。”
姜南溪连忙打断她：“别提以前了，都是我不好。”
她恰到好处地红了眼眶，“现在想想，真是愧对大家。”
这番表演效果绝佳。
张秀娟立刻内疚起来，帮着她一起准备早饭，嘴里不停说着安慰的话。
姜南溪一边应付，一边在心里冷笑。
这些蠢货，随便装装样子就信以为真。
早饭过后，姜南溪拎着一个小篮子出了门。
篮子里装着知青点攒的鸡蛋，她说是要送给五保户刘奶奶。
但实际上，她绕了个弯，径直朝席家走去。
路上遇到的村民都热情地跟她打招呼。
姜南溪一一回应，笑容甜美又谦逊。
谁能想到，就在一个月前，这些人还在背后戳她脊梁骨呢？
席家的院子近在眼前，姜南溪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既愧疚又诚恳。
她轻轻推开院门，正好看见席曼婷在井边洗衣服。
“曼婷？”她怯生生地叫了一声。
席曼婷猛地抬头，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你来干什么？”
语气冷得像冰。
姜南溪瑟缩了一下，把篮子往前递了递：“我、我听说嫂子孕吐得厉害，知青点攒了些鸡蛋，想给她补补身子……”
“用不着！”席曼婷甩了甩手上的水，站起来挡在她面前，“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上次害得嫂子差点流产还不够吗？”
姜南溪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她抽泣着，肩膀剧烈抖动，“这半个月我每天都在悔过，求你给我个机会。”
席曼婷愣住了，显然没料到这出。
正在僵持时，席父的声音从猪圈那边传来：“曼婷，谁啊？”
姜南溪立刻转向声音来源，跪着往前挪了两步：“席叔，是我、我来给嫂子送鸡蛋。”
席父走过来，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姜南溪，又看了看她篮子里的鸡蛋，冷哼一声：“黄鼠狼给鸡拜年！”
姜南溪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重重地磕了个头：“席叔，您骂得对，我就是个混账……可我真的悔改了！”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您要是不信，可以去问老支书，问知青点的人，这半个月我拼命干活，就是想赎罪。”
席父的表情有些动摇。
确实，最近村里都在传姜南溪变好了，连最看不惯她的李会计都开始替她说好话。
正当气氛僵持时，主屋的门开了。
姜瀛玉扶着门框站在那里，阳光照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上。
姜南溪的瞳孔微缩，这贱人怀孕后气色还这么好！
“姐？”姜瀛玉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你怎么……”
姜南溪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在距离姜瀛玉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瀛玉！我对不起你！我不是人！”
她的额头很快红了一片，“这些天我每晚都睡不着，一闭眼就是你倒在血泊里的样子。”
姜瀛玉眯了眯眼。
作为重生者，她太了解这个姐姐的演技了。
但眼下这情形，她不得不配合演出。
“快起来，”她上前两步虚扶了一下，“过去的事就别提了。”
姜南溪却不肯起，反而抓住姜瀛玉的衣角，哭得更加撕心裂肺：“你打我骂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我就你这么一个妹妹啊！”
姜瀛玉感到一阵恶心，不知是孕吐还是被这虚伪的表演给膈应的。
但她面上不显，反而蹲下身扶起姜南溪：“姐，别这样，地上凉。”
席曼婷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嫂子！你别信她！谁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姜南溪像是被这话刺痛了一般，松开姜瀛玉的衣角，后退两步：“我、我知道你们不信我。”
“没关系，”她抹着眼泪，把篮子放在地上，“鸡蛋我放这儿了，都是新鲜的，我、我先走了。”
她转身要走，却故意踉跄了一下，显得虚弱不堪。这招果然奏效，席父叹了口气：“等等。”
姜南溪背对着他们，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转身时却又换上了楚楚可怜的表情。
“进来喝口水吧，”席父不情不愿地说，“看你那样，别晕在半道上。”
姜南溪“感激涕零”地跟着进了屋。
席曼婷气鼓鼓地跟在后面，却被席父一个眼神制止了。
屋里，席砚南正在整理账本。
见姜南溪进来，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轮椅不自觉地挡在了姜瀛玉前面。
“砚南哥，”姜南溪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我来给瀛玉送鸡蛋。”
席砚南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姜南溪感到一阵心虚，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她转向姜瀛玉，声音轻柔：“瀛玉，你最近还吐得厉害吗？我听说酸黄瓜能缓解孕吐，特意腌了一些。”
姜瀛玉心中警铃大作，但她还是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好多了，谢谢姐关心。”
姜南溪像是受到了莫大鼓励，眼睛亮了起来：“那个，我听说曼婷每天要干很多活。”
“如果你不嫌弃，”她绞着手指，看起来卑微又诚恳，“我可以来帮忙，做饭洗衣我都在行……”
席曼婷立刻炸了：“你想得美！”
“曼婷！”席父喝止她，转头对姜南溪说，“你的好意心领了，但瀛玉有我们照顾就够了。”
姜南溪失望地低下头，但很快又扬起笑脸：“是我想得不周到，那个、鸡蛋记得吃。我、我先回去了。”
她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看起来可怜极了。
等她走后，席曼婷立刻跳起来：“你们不会真信她了吧？她肯定没安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