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滴落的刹那,诊疗室的门被完全推开。阳光斜斜地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带。姜瀛玉的目光扫过等候区的人群,忽然在一处停顿——角落里坐着一位戴着口罩的老妇人,那双布满皱纹的眼睛让她心头一震。
“师...师叔?”姜瀛玉的声音微微发颤。
老妇人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布满烧伤疤痕的脸。“三十年了,瀛玉。”她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火燎过,“你师父临终前托付我的事,今天终于可以了结。”
席砚南敏锐地注意到老人手中紧握的紫檀木匣——与他们收藏的“五音药石”匣子一模一样,只是表面多了几道焦痕。明远快步上前搀扶,老人却摆摆手,从怀中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
“当年药堂大火,你师父拼死救出这个。”老人将信笺递给姜瀛玉,“他说等九转还魂方重现天日时,才能交给你们。”
信纸展开的瞬间,一缕熟悉的药香飘散开来。那是师父最常用的安息香,姜瀛玉的眼泪顿时夺眶而出。信上只有寥寥数语:
“瀛玉、砚南:
真正的九转还魂方不在纸上,而在五音相和中。陈砚青盗走的只是表象,切记——”
字迹在此处中断,最后几个字被血迹晕染。席砚南突然抓过木匣,将五块玉石按宫商角徵羽的顺序排列在琴台上。当最后一枚羽音黑玉归位时,匣底发出“咔嗒”轻响,露出夹层中一卷蚕丝薄绢。
“《五音疗脏图》...”李院士凑近细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失传的扁鹊学派秘传!”
薄绢上绘制着精美的人体经络图,每个穴位旁标注着对应的音律符号。最令人震惊的是,图谱正中央画着一株七叶灵芝,每片叶子上都刻着不同的音符。
轮椅少女忽然轻呼:“那个旋律...就是CD里的...”她捂着心口,不自觉地哼唱起来。奇迹般地,监测仪上的心电图随着她的哼唱变得更加平稳。
老妇人从袖中取出半截焦黑的笛子。“当年你师父吹奏的就是这个调子。”她将笛子递给明远,“试试看。”
笛声响起的那一刻,药柜里的药材竟然发出细微的共鸣声。姜瀛玉迅速取出银针,随着笛声的起伏在少女手腕处落下。针尖触及皮肤的瞬间,一缕青光顺着经络流转,少女苍白的脸颊顿时泛起血色。
“声波导引!”李院士的助手惊呼,“古籍记载的'以音引气'竟然是真的!”
席砚南突然冲向书房,片刻后捧着一台老式录音机回来。“明澈三岁时偶然录下的...”他按下播放键,稚嫩的钢琴声流淌而出,正是《心脏组曲》的雏形。令人震惊的是,录音里隐约能听到姜瀛玉怀孕时经常哼唱的摇篮曲——那旋律与薄绢上标注的灵芝音符完全一致。
“胎教...”姜瀛玉捂住嘴,“所以明澈天生就能...”
老妇人点点头:“你师父说过,真正的药方是血脉相传的。陈砚青当年不明白,九转还魂方需要'心药'相合。”
诊疗室忽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轮椅少女——她正尝试着自己站起来。当笛声进行到第七个音符时,她松开了扶椅的手,颤巍巍地迈出了第一步。
“妈妈!”少女扑进母亲怀里,泪水打湿了衣襟,“我的心不疼了,真的不疼了!”
媒体记者们疯狂按动快门,但姜瀛玉的注意力全在那张薄绢上。她指着灵芝图案根部几乎不可见的一行小字:“你们看这里——'七叶应七情,音药本同源'...”
席砚南猛地抬头:“所以完整的疗法需要七个不同情绪的音节!明澈的曲子只用了五个!”
仿佛回应他的话,明远的视频通话突然弹出。屏幕那头的明澈举着一份刚解译的古老乐谱:“爸妈!柏林博物馆刚开放一批敦煌残卷,里面居然有扁鹊学派用粟特文记载的音疗秘术!”
当夜,瀛玉堂灯火通明。李院士团队用光谱仪分析薄绢材质,发现其中暗藏七层蚕丝,每层都对应一种情绪频率。明远根据敦煌残卷调整了治疗程序,而姜瀛玉则从玉坠中取出最后一点灵芝粉末,与七种药材配成新的方剂。
黎明时分,当第一个完整版的《七情疗心曲》在诊疗室响起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药柜里的数百味药材同时发出和谐的共鸣,宛如一场天然的药物交响乐。
席砚南轻轻握住妻子的手,发现她翡翠耳坠上的银杏叶纹路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他忽然明白,这不仅仅是饰品,更是师父留下的最后一件“药引”——用那株传奇银杏的叶子打磨而成。
“该去给师父上柱香了。”姜瀛玉望着长白山方向轻声说。院中的银杏树沙沙作响,一片金黄的叶子飘落,正好覆在轮椅少女昨夜留下的脚印上。
晨光穿透薄雾,为瀛玉堂的屋檐镀上一层金边。姜瀛玉站在庭院中央,手中捧着那枚翡翠耳坠,阳光透过银杏叶纹路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影。
“师父留下的最后一件药引...”她轻声呢喃,指尖轻抚耳坠背面几乎不可见的刻痕——七个细如发丝的音符标记。
席砚南手持放大镜凑近观察,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七情疗心曲》的原始谱!”他急忙唤来明远,“快把耳坠放在光谱仪下!”
仪器启动的嗡鸣声中,翡翠内部竟浮现出立体的经络图谱,与昨日发现的薄绢遥相呼应。更令人震惊的是,当激光扫描到第七个音符时,翡翠突然折射出七彩光晕,在墙上投射出一幅陌生的山水画。
“这是...敦煌莫高窟的方位图?”李院士推了推眼镜,“等等,角落里这个标记——”
画面上突然闪现一行粟特文字,明远立即接通哥哥的视频。屏幕那头的明澈正在柏林博物馆的文献修复室,他身后摊开的残卷上,赫然是同样的文字。
“『七情归处,音药同炉』...”明澈的翻译让所有人屏住呼吸,“后面写着『灵芝化露处,可闻天籁音』!”
姜瀛玉手中的茶盏突然跌落。她想起二十年前在长白山绝壁采摘七叶灵芝时,曾见过岩缝里嵌着半块敦煌风格的彩塑残片。当时陈砚青说那只是普通陶片,现在想来...
“师父年轻时去过敦煌。”老妇人突然开口,从怀中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画面上年轻的师父站在莫高窟前,身旁站着位戴圆框眼镜的西洋学者。“1907年,斯坦因带走经卷那年,你师父救下了这批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