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曼婷的呼吸凝滞在胸腔。晓星仰着脸，那双逐渐泛起金光的眼睛倒映着世界树种子的微光，纯净得令人心碎。
“晓星，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她蹲下身，双手握住小女孩单薄的肩膀，掌纹之刃的刀柄硌在两人之间。
“树在哭。”晓星轻声说，细小的手指指向自己太阳穴，“这里，一直有声音。”
青槐向前迈了一步，枯叶在他脚下无声粉碎。“时间不多了，守木人。黎明前若不做决定，种子就会枯萎。”他摊开的手掌中，那颗金色种子周围的光晕确实正在减弱。
姜瀛玉的剑尖纹丝不动，银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你们不需要相信我。”青槐的金色眼眸转向水晶树苗，“只需要相信这个——”他弹指一挥，一粒光点飞向树苗。原本只有手臂高的嫩枝突然抽长，绽开三片晶莹剔透的叶子，叶脉中流淌着液态的金光。
守木人群中发出惊叹。席砚南的拐杖重重敲在地上：“这是幻术！古籍记载过，枯木能操控植物生长假象！”
“是吗？”青槐微笑，突然抓住身旁一个年轻守木人的手腕。那人惨叫一声，手臂皮肤下浮现出树枝状的纹路。“那这个呢？你们每个人体内都有世界树的印记，只要我愿意——”
“住手！”席曼婷的匕首抵上青槐的咽喉，刀锋与他苍白的皮肤接触处冒出丝丝黑烟。她惊讶地发现，这个看似非人的存在竟然有体温，而且正在流血——墨绿色的血。
青槐松开那个守木人，毫不在意颈间的利刃：“席家的小姑娘，你比你哥哥果断。”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只够他们两人听见，“但你真以为，凭那把过家家的玩具能伤到我？”
掌纹之刃突然变得滚烫，席曼婷几乎握不住它。无数画面洪水般涌入脑海：青铜祭坛上，与她容貌相似的女子将同样的匕首刺入胸膛；参天古树下，戴着面具的祭司们跪拜高呼；火焰中，一个由万千枝条构成的人形仰天咆哮……
“曼婷！”席砚南的呼喊将她拉回现实。她踉跄后退，发现匕首上的家徽正在发光，那些细密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
青槐的表情第一次出现波动：“原来如此…掌纹之刃选择了你。”
雾气突然剧烈翻涌，森傀们集体发出刺耳的吱嘎声。青槐抬头望向开始泛白的天际：“黎明将至。孩子，你的决定？”
晓星松开席曼婷的衣角，向前走去。守木人们自动分开一条路，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挣扎。小女孩在青槐面前站定，伸出小手：“种子先给哥哥姐姐。”
青槐大笑，笑声里带着树木断裂的脆响：“聪明的条件。”他将种子抛给席砚南，后者本能地接住，金色光晕立刻包裹了他的手掌。
“晓星！”席曼婷冲上前，却被无形的屏障弹开。青槐揽住晓星的肩膀，雾气如活物般缠绕上他们。
“三天后的月相之时，在枯木林交界处。”青槐的声音渐渐飘远，“如果你们想见证新世界的诞生。”
最后一缕雾气散去，晓星和青槐的身影已然消失。席曼婷的匕首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她跪倒在地，喉咙里挤出一声呜咽。
“这不是你的错。”姜瀛玉收起剑，但声音里的颤抖出卖了她的冷静。
席砚南凝视着掌心的种子，脸色比月光还白：“我们被骗了。这不是世界树的种子。”
种子在他手中裂开，黑色汁液渗出，所触之处皮肤立刻木化。姜瀛玉迅速拔剑斩断他手腕以下的部位，断掌落地时已完全变成朽木。
“哥！”席曼婷扑过去，撕下衣袖扎住喷血的断腕。席砚南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东方渐亮的天色：“古籍里提到过…枯木需要灵栖者作为容器。晓星不是去当新世界树…”
“她是去当祭品。”姜瀛玉完成了他的话，声音沉重如铁。
席曼婷捡起匕首，发现家徽的纹路变了——原本交织的枝叶图案现在清晰显示出一条通往地心的路径。她突然明白了那些幻象的含义。
“哥，掌纹之刃不仅是武器。”她将变化后的图案展示给席砚南看，“这是地图。先祖们早就预料到这一天。”
席砚南的瞳孔收缩：“地脉迷宫…传说中世界树真正的根系所在。”
“青槐说三天后，但晓星等不了那么久。”席曼婷握紧匕首，纹路印入掌心，“我们必须现在就去。”
姜瀛玉按住她的肩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擅闯地脉的守木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我们不是普通守木人。”席砚南用未受伤的手从怀中掏出一卷泛黄的羊皮纸，“父亲留下的笔记里提到过，席家血脉可以开启地脉之门。”
席曼婷惊讶地看着哥哥：“你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
“我只是…做了最坏的准备。”席砚南苦笑，“父亲失踪前告诉我，当掌纹之刃发光时，就是席家后人履行誓约的时刻。”
守木人们开始低声议论。一个白发老者走出人群：“地脉迷宫里沉睡着世界树的本源，也囚禁着最初的枯木。如果你们要前往那里，需要向导。”
姜瀛玉皱眉：“长老，没有人认识地脉的路。”
“有的。”长老从怀中取出一枚木质徽章，“三十年前，有一队守木人曾经进入过地脉。只有一个人回来了。”
徽章上刻着缠绕的荆棘图案，席曼婷莫名觉得熟悉。长老继续道：“他回来后疯了，整天念叨着'青槐不是最可怕的'。三天后，他的身体长出了树枝。”
席砚南倒吸一口冷气：“木化症…”
“他在完全变成树之前，画下了这个。”长老展开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是用血绘制的扭曲通道，“他说地脉在移动，只有灵栖者能找到正确的路。”
席曼婷和哥哥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一个可怕的可能性：“晓星是诱饵。枯木需要她带路找到世界树本源！”